兰林殿的角楼上,风声鹤唳。
那股毫无征兆的恶心感,如同一只冰冷的手,猛地从胃里攥住了她的喉咙。
卫子夫扶住冰冷的廊柱,剧烈地干呕起来。
她不是一无所知的闺秀。
更拥有着三世的记忆与认知。
瞬间的生理反应,让她对自己身体的异样,有了最清晰,也最惊骇的判断。
是孩子。
她和刘彻的第一个孩子。
这个认知如一道惊雷,砸得她头晕目眩,四肢百骸在一瞬间,如坠冰窟。
“阿姊!”
卫青一个箭步上前,宽大的手掌稳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怎么了?可是偶感风寒?我立刻去传太医!”
他的声音里,是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焦急。
“不必。”
卫子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阵翻江倒海的胃液,也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惊涛骇浪。
她的手,缓缓覆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是她在这盘棋上,最致命的软肋。
不。
卫子夫的瞳孔猛地一缩,眸光如寒冰般凝聚。
这不是软肋。
是她手中,最锋利的,足以掀翻整个棋盘的武器。
她缓缓抬起头,眸光重新凝聚起冰雪般的冷静,不带一丝温度。
“仲卿,扶我回去。”
她对卫青下令,声音不容置疑。
“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偶感风寒,水土不服。”
“传太医来,只让他开一副最寻常的安神汤。”
她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刘彻,现在就知道这件事。
这个孩子的到来,太早了。
在她的羽翼尚未丰满,在刘彻的皇权尚未稳固之前。
这个孩子的存在,不是喜讯。
是催命符。
是足以让椒房殿、长秋宫,乃至整个前朝后宫,都彻底疯狂的导火索。
她必须等。
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
两个月后,深夜。
宣室殿内,死气沉沉。
刘彻带着一身彻骨的寒气闯入殿内,将手中的一卷竹简,狠狠摔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
竹简滚开,露出“中山王上疏”几个刺眼的字。
“一群废物!”
他一拳砸在沉重的漆案上,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殿内烛火狂跳。
“仗着皇祖母撑腰,在长乐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逼着朕申斥恪尽职守的地方官吏!”
“朕的新政,难道就要被这群刘氏的蛀虫,一群酒囊饭袋,活活拖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