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婉儿声音闷闷,“我会学着的。”
内忧外患既除,神都城内也再次平静。安抚河北过程中虽有争议,但也妥善解决,万岁通天二年的最后几个月总算安安稳稳地度过。
又是一年除夕,女皇照例在宫中设宴,从五品的流云和萧婉儿都要赴宴。
“我和师父这就走啦,师弟你要好好看家啊!”临行前萧婉儿摸了摸柳鸣音的头,他虽然面带委屈,但还是点头应下。
萧婉儿一身礼衣,头戴五钿,坐在宴会末座。宴会上多为高官勋贵,凤鸣卫统领副统领便是品级最低的一批,萧婉儿能破格参加宴席也是因为乡君的身份。她落座后悄悄扫视一圈,并未看到怀明。
宴会开始不久,便有宫人突然闯进来,快步走到女皇身边,连礼都来不及行就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女皇的笑容戛然而止,只匆匆宣布宴会结束就离开宴席。
在众臣惊诧之时,萧婉儿以风卷残云之势快速吃光了面前的餐食,好歹吃了个五分饱后才随流云离开。
回到家时,柳鸣音还在做晚饭,流云索性又拿出些食材,三人一齐做了顿大餐,围桌而食,随后才开始守岁。
太初宫侧门处,一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出宫门,直奔凤鸣卫统领怀明的住处。到达目的地后,女皇一脸凝重地走下马车,推门而入。
“陛下。”怀明的弟子们眼神悲戚,见到女皇也无心行礼,而女皇同样没有追究他们的不敬。
“你们师父现在怎样了?”
“师父他只强撑着口气,就等着陛下您过来了。”元空从弟子中走出来,将女皇带到怀明面前。
怀明靠坐在床上,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陛下,您来了。”
“大师,朕来了。”看着一路辅佐自己的人走向生命的尽头,女皇的声音也染上悲意。
怀明自己倒是看得很开,反过来还安慰女皇:“陛下不必难过,生老病死本是定数,贫僧也只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罢了。只是有些事若是未能禀告陛下,贫僧便是去了也会不安。”
“大师请说。”
“贫僧近日做占卜,陛下立储当以立二位皇嗣为宜,”怀明说到一半便咳嗽不已,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继续进谏,“二位皇嗣终究是陛下的子嗣,立为储君也是名正言顺。若是日后由武家诸王之一即位,其余诸王难免心怀不满,甚至会暴力夺权。且若由武氏王爷即位,日后被在先供奉的亦会是陛下曾惩戒的你的兄弟。”
不论其他原因,至少怀明最后一个理由切实地说服了女皇。她绝无法容忍曾经欺侮她和她母亲的人被供奉到她的前面。
“大师的话,朕记住了。”
“咳咳,贫僧尚有一言,”怀明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强撑着把最后的话交代完,“元空尚不足以担任凤鸣卫统领一职,待贫僧圆寂后便由流云继任凤鸣卫统领吧。贫僧已创下确保他忠于陛下的法门,就在贫僧常用的案上。”
说着,他指向了他看书时常用的几案。案上的书分左右两摞放好,中间放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拿镇纸压好,正是他自创的法门。
“朕知晓了,大师可还有遗愿?”女皇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
“没有了。贫僧前半生平平无奇,泯然于众僧,能在晚年发现陛下,效忠陛下,成为陛下臣子中的一员,已是平生之大幸。今后不能陪伴陛下,惟愿陛下万事顺遂。”
“能得大师辅佐,亦是朕生平之幸事。”在女皇的感谢中,怀明含笑圆寂。
此时刚过子正,满神都都在庆祝新一年的到来。流云端着屠苏酒,正要一饮而尽,忽然似有所感,看向怀明的住处。
“师父,怎么了?”柳鸣音见他突然停下饮酒的动作,疑惑询问。
“无事,”流云回过神来,将屠苏酒一饮而尽。随后他把压岁钱交到两个徒弟手中,催他们去休息,“天亮后还有大朝会,你们快去休息。”
萧婉儿和柳鸣音都乖乖回屋打坐。
到了时辰,师徒三人一起去参加大朝会。流云与柳鸣音皆身着公服,萧婉儿更是身着翟衣,头戴五钿五花树冠。
女皇也准时参加朝会,表现得一切如常,仿佛昨晚的取消宫宴从未存在。元空也带着在凤鸣卫当值的同门出现在大朝会现场,除了微红的眼圈外和平时毫无不同。
大朝会平稳结束后,师徒三人回到家中。这时,流云才说:“怀明应该是圆寂了。”
“昨夜?”萧婉儿立刻做出判断。
“昨夜子时。”
通过流云的回答,萧婉儿便猜到,应当是子正流云暂停喝屠苏酒之时。
“那师父是不是就要做凤鸣卫统领了?”柳鸣音想到自家师父可能升官,眼睛都亮了。
“为师也不清楚。”流云对此并不持乐观态度。
大年初二,萧婉儿带着师父师弟回萧家探亲。自从知道女儿定居神都并入朝为官后,萧家就派管家来送信,想找时间上门拜访,或是请流云允萧婉儿回家看看,只是先是萧婉儿奉旨离开神都,回来狗流云则一直没有回应。直到过年,他终于松口放萧婉儿回萧家探望亲人。
见女儿带着师父师弟回来,萧老爷夫妇大喜,带着他们好好玩了一圈后又做了一顿大餐,见萧婉儿大快朵颐后才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
此后宫内一直没有旨意传出,好像怀明圆寂之事只是流云的误判。
直到正月结束,一道圣旨打破了大周的平静——女皇立皇嗣显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