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萤甩了甩用力到有些酸的手,说:“幼不幼稚啊。”
然后他趁青井选手还沉浸在喜悦中,立刻将手伸向她的短发,将之揉得乱糟糟的,然后跑远。
青井柊阴沉地提起嘴角,说:“这可是我刚洗的头啊。”
说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出去,短短几秒爆发出夸张的速度,立马就追上了月岛,一个跳跃,勾住了他的脖子:“你好讨厌!快给我刚洗的头发道歉!”
“果咩啦。”月岛萤毫不在意地说,此刻他的脸上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伸手想再次触碰青井的头发,却被警惕的她一把躲开。
“我帮你理顺吧。”
“不要。”
山口忠站在后面,不知为何,他有些羡慕阿青在面对阿月时才会有的活泼,在阿月面前,一点也看不出她平日的成熟,她们的打闹让他觉得有些融入不进去。
就好像她们两人才更了解彼此,才能互相开玩笑。
但是,明明是他先认识阿青的。
山口忠心里酸酸麻麻的,刚才在阿青说他可爱时,其实他很高兴,但是月岛在旁边,不知为何,他却不好意思表现被夸夸后的快乐,连害羞也要藏起来,生怕被注意到。
但现在他忽然产生了几分悔意,阿青想看他害羞的样子那就给她看吧,这样她就不会被别人转移注意力了。
忽然,青井柊又跑到他的身边,有些气呼呼地瞪了月岛一眼,对他说:“阿忠,帮我把头发理顺。”
一瞬间,那些他还不能理解的微妙情绪都一扫而空,山口忠听见了自己本能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好。”
在山口帮她把被弄乱的头发理好后,青井柊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但跟幼驯染在一起,心智都退化了,自己也变得幼稚起来。
她无比自然地拉上山口忠往前走去:“人变多了诶。”
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到了下班时间,这条街上的人也多起来了。
但是我不会和你走散的,因为我一直在看你。
山口忠想这么说,但是他却闭上了嘴,任由阿青拉住他的手,此刻,他觉得那只手都不像他自己的了,变得好僵硬,让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阿青感受到他的动作,然后察觉到没有必要牵手,就松开。
不想松开。
他不要被放开。
山口忠心里忽然生出一点勇气。
他上课从来不敢举手回答问题,偶尔碰见他有十足把握的问题,他很想回答,
却感到那只手臂如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移动不了。
但此时,不知名的勇气如一阵风,将他手臂上压着的秤砣吹走了,他感觉他的手变得很轻很轻,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如同压着手臂睡了一觉起来,从麻痹没有知觉,到慢慢恢复感知,重新掌握肢体的感觉,他微不足道的力气回来了。
山口忠偷偷吸了口气,然后呼出。
他轻轻回握住那只手。
此时人来人往,然而她们牵着手,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好像永远也不会走散,永远也不会分开。
青井柊拉着他,走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店铺,秒针不知道转动多少圈,然后进了一家面馆,就放开了他的手。
山口忠从来没觉得时间会过得这么快,然后他就失去了那与他不同的温度。
他带着些许怅然若失,吃完了食不知味的一餐,然后又跟着走,只是这一次没有牵手,他们三人走到了东京塔下。
天色渐暗,碧色的天空一点一点地被晕染上深蓝,再到墨色。
说实话,在白天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铁塔架子,除了高一点,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到了晚上,橘红色的灯光亮起来,霎那间,便成为整个东京最瞩目的地标。
她们站得很近,因此仰头看,塔变得很大,一眼望不到顶,看起来庞大又壮观,钢铁建造的复杂结构看起来颇有压迫感,这种近距离的冲击让人心生震撼,有一种自己变得很渺小的幻觉。
灯光的颜色是鲜亮的橘红,非单纯的橘色和红色,效果却很美丽惊艳,是极为漂亮具有生命力的色彩,如秋冬季仿佛在燃烧的枫叶。
山口忠说:“难怪这里是特别有名、网络上宣传东京必须去的景点,真的好美。”
月岛萤也专注地仰头欣赏这栋电波塔,面容认真而宁静:“确实,很美……”
青井柊说:“从近距离看是一种感觉,从远处看又是一种感觉。”
她带着他们稍微走远了些,再看,还是一样的壮丽,只是她们能更清晰地看见东京塔的全貌了。
她说:“这是最经典的颜色,也是冬季的颜色,我还见过粉色、绿色、蓝色的东京塔,不过还是这个最好看。”
“你们看那里,大眺望厅的上面,塔身伸展出来的几个部位,给我的感觉好像寺庙。”
青井柊的眼睛凝视着那灿烂而温暖的橘色,光亮照亮了她漆黑的瞳色,仿佛她的眼睛也在闪烁着光芒。
她的语气飘忽不定,声音如在说梦话一般轻柔:“像正在燃烧的……”
“金阁寺。”月岛萤轻声说,正确无误地接上了她的话。
青井柊转头对他说:“是的。但其实一点也不像,这只是我突如其来的联想,可能是因为它们都有一种绚丽到想要让人将之燃烧的、炫目的美吧。”
她微笑起来:“虽然我讨厌三岛,但这是他的书中,我唯一喜欢的一本,因为真的太美丽了。”
“有品。”月岛萤推眼镜道,这同样是他很喜欢的书,当在青井嘴里听到时,他心里泛起了些欣喜的滋味,不是出于认同感,而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