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走近,她就看见中岛台上放着一碟切好的抹茶千层,旁边还配了一把小叉子。除此之外,蛋糕旁边还放着一杯水,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看起来密密麻麻的。
姜楠望着蛋糕和这杯冰水,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又悄悄冒头。
他总是这样,看似冷淡,但在细节上却周到得让人无法忽视,而她又会因为这些细节,想入非非。
姜楠在心里吐槽,自己肯定是犯了桃花癫才总这样把人家的涵养当作好感。
这话冒出来后,压在她心口的绮念倏忽间就散了。
随后,姜楠端起碟子和水杯,慢吞吞地走到客厅,在地毯上她常坐的那个位置盘腿坐下,开始享用甜品。
蛋糕口感细腻绵软,抹茶的清苦也中和了奶油的甜腻,大白话来说,这个蛋糕很好吃。但她吃了两口,就有点走神。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太杂,像一团乱麻一样突然一连串地塞进了她的脑子——陈老先生知道了协议、苏婉容那些意味不明的话、李莉一次又一次的刁难、陈明辉的突然消失,还有陈云生那句石破天惊的不想那么快结束。
她想着这些事,发起呆来,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蛋糕。
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接着,陈云生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空杯子。他想去厨房倒水,但先落入他眼睛的是姜楠坐在那里,对着蛋糕发呆的样子。他看着她,脚步不自觉地就慢了下来。
“不好吃?”他走过来,很自然地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照理说,蛋糕的味道应该还不错——他在半路上,趁着姜楠睡着的那个间隙给魏岩发了消息,让他去买蛋糕,再放进冰箱冷藏。
“啊?没有,”姜楠回过神,连忙叉起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道,“很好吃。”
陈云生没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也有一种隐晦的探究。
他知道她心里不平静,一如他自己心里也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今天——”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陈云生握着杯子,静静地等待下文。
姜楠的指腹点着玻璃杯上的水珠,垂眸望着眼前的蛋糕说:“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
“很多。帮我解围,还有……你跟爷爷说的那些话,”她停顿一下,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知道是权宜之计,但还是谢谢你……没让我太难堪。”
闻言,陈云生沉默了好几分钟。
当时的坦白,乍看起来确实是权宜之计,但里面究竟有多少是他顺势而为的表演,又有多少是他借机吐露的真话,他自己也无法甄别。
“不用谢,”最终,他选择了一个安全的回答,“这本来就是我该处理的麻烦。”
麻烦。
姜楠在心里轻轻咀嚼了一遍这个词。
对她来说是天大的难题,可对他而言,或许只是需要顺手处理掉的麻烦之一。那她自己呢?她是不是也是他眼中的一个麻烦?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微微泛酸。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冰水入喉,带来一阵清醒。
“那个梁小姐,”她忽然想起这号人物,忍不住问道,“她以后还会再来吗?”
陈云生蹙了下眉,语气平静地说:“我会处理好的。她和她家那边,不会再有机会打扰你。”
姜楠相信他能做到,就像
他之前轻易摆平公司里的流言一样。这种绝对的力量差距,再次让她清晰地认识到两个人之间的鸿沟。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姜楠说,“就是她的言行……稍稍让人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就是最大的不对,”陈云生看着她头顶的发旋,“你不用勉强自己应付任何让你不舒服的人和事。这些交给我就好了。”
他的话如同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她的心口,痒痒的,却又抓不住。姜楠其实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她只是叉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用力地咬着。
甜味在唇舌间蔓延开,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那点带着苦涩的混乱悸动。
陈云生看着她像只仓鼠一样鼓着腮帮,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观察她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生动、真实,还有充盈的快乐,和他世界里需要时时刻刻紧绷着的优雅与得体完全不一样。
“以后周末,”他再次开口,声音放缓了些,“如果不想去,可以找理由推掉。”
姜楠惊讶地抬头:“可以吗?但是爷爷他……”
“爷爷那边我会去说,”陈云生心平气和地解释,“他只是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但没必要次次都让你去应付那些糟心事。”
这话里的维护意味太过明显,姜楠没法再假装听不懂。
“其实也还好,”她避开他的视线,小声说,“就是有点……加班加点的既视感。再说了,我拿了钱的,做这些是应该的。”
她刻意把关系拉回银货两讫的雇佣层面,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安全一点。
陈云生听出了她话里划清界限的意思,微微蹙眉,同时内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和烦躁的混合感受,让他几乎想脱口而出问她,是不是只看得见那份协议和钱。
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
他不想吓到她。
“协议是协议,”他斟酌着词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冷静平和,“但不包括无条件忍受别人的恶意。这是我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