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块刻了“lx”的橡皮,指尖一遍遍摩挲着边缘的磨损痕迹。走廊的灯还亮着,雨水顺着窗缝滴下来,在地砖上砸出一个小坑。他走在我前面,背影笔直,包里露出一截银边——那支口琴,他收走了。
“明天天文社观测。”他忽然开口,没回头,“七点,别迟到。”
我没应声,只是把橡皮小心地塞进裤袋,贴着胸口的位置。
第二天傍晚,我拎着外套往教学楼西侧走。天文社在顶楼,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调试设备的声音。推开门时,江逾白正弯腰检查望远镜底座,听见动静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空着的手里。
“带了?”他问。
“什么?”
“手套。”他直起身,从包里抽出一副深灰色绒面的,“你手容易凉。”
我接过,没说话。他做事总是这样,不说原因,只把结果递到你面前。
房间里已经来了几个人,正围着投影屏讨论今晚的观测目标。江逾白带我走到角落那台老式望远镜前,金属筒身泛着冷光,镜筒微微倾斜,对准天窗。
“这是社里最老的一台。”他轻声说,“但调得最准。”
我伸手扶了下支架,指尖无意擦过镜筒侧面。一道凹陷的刻痕突然硌住皮肤。
我愣住。
那是一个字母“l”,接着是“x”。刻得不算深,但清晰,边缘有些锈迹,像是被风吹日晒过很多年。
我抬头看他。
他没解释,只是轻轻覆上我的手,带着我的指尖又描了一遍那两个字母。“高一入社那天刻的。”他说,“我说要留个标记,以后有人来看星星,能知道这台望远镜是谁调的。”
“所以……”
“所以。”他打断我,声音低了些,“我说,这台望远镜,只给一个人用。”
我没说话,只是手指还贴在那道刻痕上,像在确认它是不是真的存在。
头顶的灯忽然闪了两下,接着“啪”地熄了。
房间里瞬间暗下来,有人惊呼,桌椅挪动声杂乱响起。我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撞到仪器架,出一声轻响。
一只手立刻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大,但稳。
“别动。”江逾白的声音在耳边,“我在。”
黑暗里,他的体温隔着袖口传来。他拉着我往墙边走了一步,低声问:“怕黑?”
“不是。”我摇头,“就是……不习惯。”
他没再说话,只是没松手。过了几秒,他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没开灯,而是点开屏幕,递到我眼前。
壁纸是一张照片。
我屏住呼吸。
照片里的我趴在图书馆的长桌上,头歪在臂弯里,眼睛闭着,睫毛在灯光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窗外天色微蓝,应该是闭馆前的最后十分钟。我认出来了,那天我熬到快十一点,为的是赶一份物理建模报告。
“你什么时候……”
“不小心拍的。”他迅把手机收回去,耳尖有点红,“那天你睡着了,没人叫你,我……顺手。”
我没追问。心跳有点快,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那种被悄悄收藏的感觉,又来了。
像那天的红糖水,像保温杯底的刻字,像那块藏了七年的橡皮。
原来不止那些。
原来连我睡着的样子,他也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