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不叫天衣无缝,叫欲盖弥彰……罢了,讲经时辰到了,随我来讲经堂。”
老者转身就走,不愿再和林砚白多闲聊。
林砚白撇了撇嘴,还是乖乖跟上了。
戒尺有好几种形态。
监督他练体的是个小奶娃;
负责教他炼器的是个壮汉;
另外还有个教导画符布阵的,是个清瘦的年轻小生。
最後,负责炼丹以及讲经的,是这个老者;
一共四种形态,每一种个性都不一样。
半年的相处,林砚白已经将他们每一个都摸透了。
当中最无趣的就是这个老头了!
但他同时又是当中最宽容丶最好说话的那一个,也是唯一能容他插科打诨丶偶尔偷闲的。
每日几人交替轮换着出现授课,林砚白倒也不会觉得太无聊,只是……
纵然戒尺有千般变化,终究不是他心底最想见的那一人。
林砚白目光不自觉飘向窗外,望向那片与天际融为一体的无垠雪原,心头掠过一丝空茫。
半年前,病中朦胧一面後,他再也没见过萧烬。
双鱼玉佩也没有传出过任何动静。
他现在十分怀疑,那天,他是真的见到了萧烬?还是道损高烧时生出的妄念?
戒尺无意中透露过,云芷前辈在这处山头布置了隔绝的结界,一切空间腾挪之术丶传音秘术都无法突破。
那萧烬……是如何进来的?
或许,那片刻温暖,当真只是镜花水月的一场幻梦。
“咚咚……”
讲经台上,老者见他神游天外,拿起醒木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林砚白蓦地回神。
老者半阖着一只眼睛,而睁的那一只眼睨了他一眼,警告之意满满。
讲经声连绵不绝,林砚白强迫自己沉浸其中,杂念缓缓涤去,不再去想了。
……
北域没有节气变换,只有无尽的冬。
一年一年,飞速逝去。
林砚白差点对年岁的更叠失去了概念。
好在院中种下的雪莲,一年开花一次。
每当花期到来,雪莲的绽放,便会提醒他又是一年。
今日夜里,馥郁冷香弥漫了整个山头。
沉寂一年的雪莲次第绽放,冰晶般的花瓣在月光下流转着莹莹微光。
花朵只开一炷香的时间,必须尽快收集。
一只骨节分明丶白皙修长的手指极轻地拈起其中一朵,快速收入灵盒中封存。
手指的主人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长袍。
但就是最简单的款式,穿在他的身上,也极为好看,身姿清逸,长袍在月华下仿佛也泛着清辉。
正是林砚白。
十年前,他从云芷库房“薅羊毛”的事迹败露後,云芷就将从他手里收回了库房的使用权。
接下来的日子,他想炼什麽丹药,就只能自己种原材料。
相比较第一次的手忙脚乱,现在的他已极为熟练,十年光阴,悄然改变了许多事。
林砚白收完最後一朵,神识展开查漏补缺,最终在角落石缝间,发现了最後一抹莹白。
等他走去的时候,花朵已经凋谢了。
枯枝残叶掉落在地,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漂亮如同水晶一般的花叶尖已经变得焦黑。
终究是晚了一步。
林砚白拈起这朵最後的雪莲花,在手指尖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