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也好,死了清静。”原听浔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什麽,心不在焉的。
程郁看了看他,两个人一人靠着一边门,原听浔跟他对视了眼。那目光看不出含义。程郁沉默了两秒,叹了一口气,无比醒目,托擡起剩下那个箱子,走到窗边,开窗,第二趟一溜丢到垃圾车里了。
程郁的懒病就是如此,无人催促怎麽都不动。原听浔看着他,一下爽朗地笑起来,因为本来性格就阳光四射,笑容也天然,真像风一样清爽。程郁看得愣了一下。
原听浔马上捕捉到他双眼的深意,一下收起笑容,做出严肃的样子,“走吧,我们可以出发了。”
两个人一起出了房门。程郁看到梁老太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新电视机已经有人来安装好了,调到本地新闻频道,在报道早上收音机民生频道河涌废水污染一事後续。画面里记者到达环保局,而环保局领导做口头指导,让记者带着热心市民张生去找另一部门的局长,另一部门内,女记者一冲冲进去,被拍掉了摄影机,下一秒是女记者追着局长跑路,局长的背影略显狼狈。
梁老太在新闻最精彩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明显在原听浔脸上多逗留了会儿。
程郁一时讷讷,才反应过来,梁老太是见过方桁的,两人恋爱时他带方桁回出租屋坐过,只是坐坐,从没让他留夜,两人还在梁老太的店里吃过饭。
此时梁老太却没说什麽,可能是看出来只是两个长相相似的人,但也够惊悚,终归可以在这世界有这样两个人,却不可以一前一後依附在程郁身边,投胎转世都没那麽快。所以她乖孙是这麽宽容大量,喜欢同一个人,也可以不在乎人是不是同一个。
程郁这时觉得头疼欲裂,忙要走开,“我去换件衣服先,等等我。”
原听浔答应了一声,到沙发找了个位置坐,给老太太煮茶,两人可劲倒腾他的珍藏大红袍,两人刚才应该打过招呼,程郁看见她还借故捏了捏原听浔的胳膊,以确认他是活生生一个人。原听浔不明所以,笑了笑。老太太有点像她的奶奶。
程郁突然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做什麽。
他进了房间,随便找了件衣服。在穿衣镜上检查前自己,撩起衣服,看到自己的腹部已经红了,按了按,果然肋骨有小小错位,痛得厉害。
但还可以忍,他换好衣服出去。
出来还看到梁老太和原听浔有说有笑,程郁带着他下楼,一言不发。原听浔明显心情不错,脚步轻快走在他背後。
“那是你亲奶奶吗?”原听浔问。
程郁摇摇头。
“那她怎麽称呼你乖孙噢。”原听浔又说,刚才老太太一定以为他是程郁难得的新朋友,说了不少程郁的好话,乖孙细心,乖孙老实,乖孙不知道多好相与。这种瞎话不是亲的都抒发不出。
“你再跟她聊两句,她也叫你乖孙。”程郁脚步放慢,看那冷淡面色,没馀心跟他开玩笑,“你不会来多少趟,同她讲什麽话。”
原听浔停下来,他也是不让人的性格,“你有必要吗,我得罪你了?”
两个人在楼道里站着,出租房这一边没有住户上下,安安静静的,黄色的感应灯笼罩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怪,程郁的脸色惨白一片,嘴唇抿着。
程郁低着头,胸口燥闷异常,脱口而出,“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原听浔彻底安静了下来。
“你看不出那电视是新装的吗?我从来都不看电视,我对老太太不好,也没看过你演的戏。”若不是有次看回自己的搜索记录,想起月球下的人那部戏,想起何咏谦这条名字,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多拙劣。程郁就这样把话说完,好像从不知道真话也要僞饰,“都是骗你的。”
擡头看向原听浔,原听浔却没什麽恼恨的神色,只是紧紧皱着眉。
“说实话我不讨厌你。”原听浔看着他,“甚至对你还挺好奇的,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这样的性格是怎样形成的。”
“电影里演的都是假的,你这种人的存在才值得钻研。”
程郁放缓呼吸,茫然地擡起头,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原听浔耸了耸肩,观察了一下周围,声音莫名轻了点,“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喜欢我,不过吧,我不需要对你喜欢我负责。不然就没完没了了不是吗?”
程郁释怀地笑了笑,心脏却感到酸痛,这痛楚不知来源,原听浔确实坦荡,他轻声应和,“你说得没错。”
“你何必那麽矛盾,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吗。”原听浔又说,他像是在分析着一个形象多是负面的电影角色,分析着程郁,“你觉得你为什麽能说那麽多谎,你根本是谁都不在意。”
【作者有话说】
小原此时看程郁像是在看一个小动物,一个史前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