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人多,就叫人把他们都拦下了。”晏祁淡淡道。
明瑾心里瞬间一甜,自动在脑海里翻译:
宁先生不爱和别人相处,就爱跟他待一起。
很好,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
小明,你是有可能的!
明瑾握紧小拳头,暗暗在心中为自己加油。
他望着宁先生坐在不远处挑灯夜读的背影,从未有这麽一刻,期盼早点到就寝时间。
*
屋外。
先前天色尚明时,魏淮再三询问面前戴着渗人恶鬼面具的女人,确认过宁王殿下今晚是真的打算待在屋里不出来後,只能悻悻折返。
“爹,这下咱们怎麽办?”魏伯贤问道。
“这次咱们不仅请来了柳大家,就连伴舞的那几位,也是儿精挑细选过的绝色佳人,可宁王连看都没多看一眼,难不成他真跟传说中一样,有什麽难言之隐?”
魏淮瞥了他一眼:“你当这传言是怎麽来的?宁王若不是一直谨慎行事,再加上这麽些年府上只有一个从宗室过继来的病秧子儿子,你当陛下会重用他?”
魏伯贤皱眉:“真要是有意为之,那他的心计未免也太深了些,爹你真信他是一个人待在房里?指不定已经和人大被同眠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呢。”
“再说了,他那个儿子,那麽多年了也没人见过,鬼知道有没有这个人……”
魏淮斥道:“噤声!清沐坊的坊主与宁王私交不浅,你真当这里没有宁王的眼线?胡咧咧什麽呢!”
但看他的表情,明显是认同儿子这番话的。
因为魏淮和陛下一样,也不相信一个人为了博取皇帝的信任,真能完全放弃自己的私生活,甚至能将娶妻生子绵延後嗣这人生的一等大事统统舍弃。
就算真当了皇帝,没有自己的後代,那又有什麽用处?
倒头来不过是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无论是真是假,反正陛下对宁王越来越倚重,这是事实,”魏淮说道,“太子想要巩固地位,除掉二皇子党羽,就必定少不了这位殿下的支持。”
魏伯贤不解:“父亲为何这样说?”
魏淮刚要开口,一位侍女迎面而来,朝他们福身请安。
他立刻闭上嘴巴,眼神冰冷地瞪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越过瑟瑟发抖的侍女,这才对儿子低声说:“此事说来话长。”
“十几年前,黑峪关被敌军攻破前夕,驻守在那里的宁昭公主将先帝留给她的一批金银珠宝,连带着自己的巨额嫁妆,全部送回了京城,希望陛下能用这笔资金北上抗胡。”
他唏嘘道:“宁昭公主可是先帝时期最受宠的公主,母族又富可敌国,她出嫁那日,十里红妆,嫁妆车队从南到北,足足排了半里长!”
“所以可想而知,这是一笔巨款,据说,都能抵得上大雍国库近一年的收成了。”
魏伯贤不自觉地追问道:“那後来呢?”
“後来?能有什麽後来,”魏淮嗤笑一声,“陛下自然是想要这笔钱的,然而押运车队走到半路,就神秘失踪了,谁也不知道那成箱的金银珠宝究竟去了哪儿,除了宁昭公主的儿子。”
魏伯贤立刻道:“宁王殿下。”
“对,只有宁王知道车队的下落,这也是为何他离京这麽多年,一回来陛下便给他封王的原因。”魏淮说道。
“可惜宁王殿下一口咬定自己那时年岁尚小,不知道那批财宝的下落,就连陛下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先给他封个闲散王爷,再放到身边徐徐图之。”
“那,假如太子殿下能拿到这些财宝的话……”
魏伯贤目露期冀。
毕竟他们和太子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太子败了,魏家肯定也跑不了,十九□□会被新君事後清算;
可一旦太子成功登基,那魏家必定扶摇直上,一步登天!
说不定太子殿下一时高兴,还能将这笔财宝赏给他们魏家一部分呢。
“金银珠宝倒还在其次,你知道宁昭公主留给儿子最珍贵的财産是什麽吗?”
魏伯贤摇摇头。
“是大雍十万边军的军心,和千千万当地百姓的拥戴!”
提到那一位传奇公主,就连魏淮也忍不住赞叹道:“宁昭公主堂堂金枝玉叶,却在危难之际为国自请戍边,同驸马北上苦寒边关,一待就是十馀年;”
“期间,对外率军御敌于国门之外,对内则安抚军民,教化百姓,每逢大旱丶大饥,还会积极开仓放粮,救济饥民;”
“以致于後来昭炎旗插遍长城内外,家家户户为宁昭公主和木驸马立长生牌,昭炎军解散多年,其旧部曲,依然在北地影响深远。”
他看向儿子:“若你有这样一个母亲,你又流着皇室的血,只要振臂一呼,立马有成千上万的人响应追随你,你说,陛下能不担心吗?太子能不日思夜想吗?”
魏伯贤想了一下那副画面,心有馀悸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陛下对宁王一直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却又赏赐给他那麽多东西,时而亲厚时而敲打。”
“帝王之心,不可以常人测之。”
魏淮长叹一声,停下脚步,锤了锤腰背,“在宴席上坐了这麽长时间,老夫的腰也有些吃不住了,宁王不来也是好事,免得还要打起精神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