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瑾勉强笑了一下,看着周围人或是好奇丶或是探究的视线,虽然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打量,但还是有种被当成猴看的感觉。
“还是带我直接去找他吧,他人在哪儿?”他有点儿受不了这种氛围,对管家说道。
管家了然:“世子是问宁王殿下吗?殿下正在书房见客,暂时不让人进去打扰,不如您先跟我们去卧房看看,顺便洗漱换身衣裳?”
“……行吧。”
明瑾初来乍到,决定先听从这位管家的安排,谨慎行事。
这管家带着乌泱泱一大帮下人来迎接他,美其名曰是让他认个眼熟,但难免也有要给他个下马威的意思——或许是明瑾多想了,但正如他和阿囡说的那样,宁王府到底不比他从小长大的明家。
他在这里,即使有着世子的身份,也必须要谨言慎行。
这府里府外,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明瑾可不想师出未捷身先死,爹娘没救成,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但是……
他好像还是低估了亲王世子的规格。
明瑾裹着毯子从浴池中跨出,难以言喻地看着恭敬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位侍女,她们手中是他即将更换的中衣丶外袍丶腰带还有熏香佩饰,其中也包括他的那块长命锁。
“以後不需要这麽多人伺候,”他换好衣服後,对管家说道,“我不习惯。”
管家微微一笑:“此乃宁王府历来的规矩,世子会习惯的。”
明瑾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这王府上下,以谁为尊?”
“自然是宁王殿下。”
“其次呢?”
“……是世子您。”
“既然知道,那就照办。”明瑾淡淡道,“在这府上,除了宁王,我说的话就是最大的规矩。”
管家一时语塞。
他看着明瑾,从那似曾相识的神态丶语气之中,仿佛看到了晏祁的影子。
这次他心甘情愿地低下了头:“是。”
半个时辰後。
“他是这麽说的?”坐在书桌後的晏祁挑眉问道,见管家点头,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来,“孤早就说过,不要随意试探他,这孩子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灯。”
管家苦笑着应是。
“下次注意着点,”晏祁收回视线,继续翻动手中的书页,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他说的没错,在王府里,说出的话能算得上规矩的人只有两位。”
管家神情一凛,当即跪下请罪。
“不必,我知你忠心,只是类似于今日之事,以後不可再有。”晏祁摆摆手让他站起来,管家谢过之後,又犹豫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殿下,他一直说想见您……”
“不见。”
晏祁捏着书页的手指一紧,拒绝的话几乎是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管家小心翼翼道:“那殿下,这次要用什麽借口?”
晏祁深吸一口气,不耐烦道:“自己想去。”
管家悻悻然走出了书房,扭头便对一旁候着的侍女道:“去给殿下准备些凉茶,最近天热,火气也忒大了些。”
他跟木云关系还不错,也通过这位提前知晓了一些宁王殿下和世子间的种种纠葛,但管家只当殿下是为管教不听话的孩子而生闷气,心里还在琢磨着,要用什麽办法让这对父子俩有个私下相处的机会,好好化解一下矛盾。
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
*
有关宁王府世子的消息,在晏祁的推波助澜之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明瑾自那之後没有再去过书院,晏祁直接帮他请了一个长假,归期未定。
但他私下里见了张牧他们一面,跟他们讲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张牧沉默许久後,捶了他的胸口一拳:“总之只要你没事就好,伯父伯母的事情,我也会帮着想办法,你在宁王府若是有什麽需要,随时来找我。”
李司也紧随其後,表示俺也一样。
“多谢。”明瑾没有推辞。
因为他现在,的确是最需要助力的时候。
荀婴则干脆利落地表示宁王府需不需要幕僚,他虽然还未毕业,但可以提前代劳,当天就回家告别了母亲,收拾包袱入驻了宁王府。
与他一起的,还有陈叔山。
明瑾叫管家都为他们准备了客房,有他们二人在,他在宁王府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许多——至少,他现在有属于自己的门客了。
而在宁王府之外,关于他的消息,也传得是沸沸扬扬。
有人说是宁王花重金求得了一位神医,治好了世子之病;有人说其实世子压根儿没病,只不过是宁王同一名女奴所生,身份卑贱,直到十馀年无所出才不得不封为世子;也有人说,是这世子得了麻风病,样貌丑陋无法见人,直到多年後脸上的伤疤才得以痊愈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