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求你告诉我。”
明明是寻求的语气,但方予然擡头对上的却是冰渣一般刺骨的目光。
沉寂了几分钟後,方予然才终于缓缓开口。
“他当时到了英国以後,就天天郁郁寡欢,当时我们还没察觉到他是生病了,只以为他是到了新环境不习惯,一开始还没这麽严重,只是话少,不爱出门。”
说到这,方予然停顿了片刻,深深的看向了顾尘景,弯腰坐回了凳子上,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後来某一天清晨,他看到了一个报道,封面写着顾氏太子联姻,强强合作幸福美满的消息,他就突然开始崩溃砸东西,那时候我才知道你们已经分手了。”
话音刚落,只见顾尘景紧皱了眉头,然後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你在这之前一直认为我和他还在恋爱吗。”
“是啊,不然呢。”
顾尘景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後问道。
“那他是怎麽跟你说,为什麽要和你一起出国上学的。”
“有点久远,我只记得一开始我就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去英国读研,一开始他是拒绝的,後来快开学的时候他才突然说要来,而且手续什麽的都办好了。”
顾尘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麽,修长的手指碾了碾桌面。
“後来虽然你很快澄清是谣言,他也看到了,但那天以後他就更加抑郁了,经常深夜痛哭,我们看不下去了就帮他请了一个心理医生。”
“但他不愿敞开心扉,所以医生也很难去解开他的心结,只能给他开一些药,他一开始很拒绝医治,直到他割腕自杀了,他自杀过你知道吗。”
听到这顾尘景喉咙吞咽了几下,似乎是回应不了他的话,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那时候幸好我们提早了回家,赶到的时候他脸已经白的像死人了,躺在浴缸里只剩下了一点点气,我们把他拖到了医院里,抢救了一个晚上後才醒过来。”
说到这方予然的语气也有些哽咽,擡手抹了一把眼睛。
“但是他醒来以後性情大变,砸东西,伤害自己,只要有人靠近他就暴力回应,後来是他自己提出要去精神病院,也不接受我们的帮助,自己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就住了进去,一住就是两个月。”
听到精神病院四个字,顾尘景的眼眶迅速变得通红,一种轻如鸿毛却很深入的眼神望向了方予然。
而方予然说到这,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继续往下说,目光放在了顾尘景身後的窗户上,像是回到了那个时期。
思索了一会,才终于开口道:
“你应该能察觉到,他对人群格外的恐惧。”
“怪我,当时不够敏感,他找的那家精神病院不是正规的,治疗的手段纯是折磨人,把人绑在床上,一群人围着他拿着笔在他身上画十字,说是净化他的心灵。”
听到这,顾尘景整个人已经僵在了凳子上,一道道画面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深陷其中。
“所以是因为这个。”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像是步履蹒跚的老人般沙哑。
方予然摇了摇头,眼神下扫着,然後残忍的开口道:
“不止。”
“那些“医生”认为衣服是外在的恶祟,所以每次开啓治疗都是裸露着的,所有人,不止叶之舟。”
“他们不允许叶之舟睡觉,还有五天一次的净慈治疗,就是把他放入一个狭窄的棺材里,关上两个小时,说是可以得到恩赐。”
顾尘景赤红的双眼望着桌角,突然回想起两人刚重逢时,他问出的第一句话。
当时的叶之舟听到後心里在想什麽呢,明明他回来自己很开心,为什麽会说出这麽伤人的话,那时的他是不是期待着自己的怀抱。
一股血腥味袭上喉咙,顾尘景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却不觉痛。
“其实中途我有去看望过他几次,但被驳回了,那时候我还没察觉不对,直到第二个月才意识到,但已经晚了,医院被查封了,他回来以後变得很瘦很瘦,比起现在还要瘦。”
“不过幸好,他对药物治疗没这麽抗拒了,断断续续的治疗了很久,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昨天晚上我见到他其实很震惊,他状态看起来比我上一次见到他好了不止十倍。”
说到这方予然眼里终于有了笑意,他经历了这麽多的苦,终于可以开始甜了。
同时房间内传来了一道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把顾尘景的思绪拉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