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黯淡……不该是他有的眼神。
青雀试探叫了一声,不见他回答。
“大爷,还按方才吩咐的办吗?”卫戟问。
纪景和渐渐回神,“不必了,静等吧。”
既明白纪景和的意思,两人便退了下去。
一道光低低地落在案前,照亮了他一半的身子,心头上的滋味,当真是五味杂陈。
*
暮色沉沉,皇帝依着母命到了寿康宫。
听了纪景和今日来过的消息,皇帝也能猜到将他叫来是为了什麽。
母子相对而坐在榻上,桌上还放着一本刚调来的黄册。
“母後将我叫来,是为了褚家的事。”
他们母子向来没有隔阂,有事便说事,太後也不遮掩,说道:“纪景和今日来求我,我给拒了,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开口。”
“母後,您向来拎得清,儿臣不知,您究竟是为何如此看重褚瑜安?就是因为她长得像长姐?”
太後滞了口气,“哀家又不傻,就算真有转世,也不会这麽巧合,哀家是因为她这个人,她娘与我是旧相识,帮了我很多。”
“瑜安这孩子心细,对我真心,若是我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为何不能相帮?”
皇帝:“那母後如何确定,她当初接近您时,是否就是为了利用您的恻隐之心呢。”
一语落,太後一时答不上来。
二十年的风风雨雨,见识过太多,人心隔着肚皮,她说不清楚。
“她与明嘉亲近,便想通过明嘉之口,将夏昭卖官鬻爵的事情传到儿臣面前,单是此事,就足以说明她心思不纯。”
皇帝定定地看着自己清醒了多年的母亲,惯是独断伶俐的性子,此时却犹豫了。
当年长姐死得蹊跷,早早夭折,那时他还小,印象不深,只知道太後记了多年。
原想着只要时间足够长,便能叫人遗忘,没成想,最後除了变成一道道丑陋的伤疤,别无改变。
以一声深吸气平复心情,神情明显失落了下来,有些话心里清楚,但是不能提,她之前也不是没想过。
“哀家这些年也没少在庙里供奉,是为表亏欠,亦是叫我自己心安,原想着仇人都死了,但哀家就是放不下这件事情。”
“皇帝就当是为了哀家,能帮则帮,不管是从哪层情面来说,褚家也算是对咱们有恩……”
不管是先帝在世时的褚行简,还是在她很早之前,她与李氏的交情,足以叫他们母子出手相帮。
夏家注定要倒台,再多一项罪名又能如何?再说只是证据不全,又不是没有证据。
她开口前有自己的思量,既然开了口,就必定要劝动皇帝。
母子二人坐着聊了会儿,一同吃了饭之後才分开。
夜间猛地来了场急雨,窗户外总是被风吹着飘进雨来。
“太後,灯下看书伤眼。”嬷嬷关上窗户劝道。
太後合上书,擡眼望向窗外,不由得呼出口气来。
“您就别操心了,估计得明儿呢。”
“倒也不是急着看,就是没心情睡,总觉着还有事放在心上。”
太後压着眉头,起身向暖阁走去,“这雨也不知什麽时候停……”
只要一下雨,刑部的大牢就犯潮,怎麽住人?
正想着,廊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是送信的黄门来了。
太後招手:“快叫他进来。”
嬷嬷应了一声,随後快步去开门,黄门身上的蓑笠还没摘下。“怎得这般急?”
瞧见黄门手忙脚乱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摘不下身上的东西,索性就直接叫他进来。
黄门行礼:“啓禀太後,罗潜招了,将夏家的事通通倒了出来,褚家的事情也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