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笑着点头,裴凛抓着温聆筝的手却不知为何紧了紧,惹得她不由回眸,露出惑色。
只见他随意瞟了两眼四周飘落的叶,低下头,看着疑惑的妻子,言语是少见地认真肃然,“我在,纵是妖风也不敢来!”
温聆筝:——这都什麽跟什麽啊!幼稚鬼!
无奈失笑,她只好对他顺毛捋道:“好,我记下了。”
一旁的常嬷嬷看着这亲昵的夫妻俩,笑容更甚,只觉裴老太君先前的担忧实在是杞人忧天,人家小俩口,恩爱着呢!
行过月洞门,又跨过门槛,裴老太君一早就等在了上首,只因裴凛父母已逝,故而由裴老太君代其二人受礼
温聆筝与裴凛一同跪在了裴老太君身前敬茶,又向坐在左侧的程二老太太见了礼。
“快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饮了茶,裴老太君忙将手上的镯子取下,套到了温聆筝腕上,表情很是满意,“还是凛哥儿眼光好,娶到这麽漂亮的媳妇。”
一旁的程二老太太也附和道:“可不是,这清水出芙蓉的小娘子,连我瞧了都喜欢得不行呢!”
适宜地显露出了几分羞赫,温聆筝笑着朝身後的摇光招了招手,道:“孙媳不才,前儿南面的人送了些礼来,瞧着很是新奇,今儿也就借花献佛一次,讨老太君与二老太太一个笑!”
闻言,裴老太君又扭头看向裴凝,语气表面嫌弃,实则宠溺,“瞧,真论起年龄来筝儿还小你一岁呢!比你这小泼猴可稳重懂事多了!以後你可得多向她讨教讨教。”
裴凝气鼓鼓地瘪了瘪嘴,走到温聆筝身前,抱住她的胳膊,“好阿筝,你且瞧瞧我祖母,喜新厌旧的,有了你,我竟是成泼猴了呢!”
“这样呀?那小泼猴,你要不要礼物啊?”从摇光手中接过匣子,温聆筝笑了笑,轻轻打开。
时人崇雅,江南人士尤甚,故将画融入了缂丝的纺织技术之中,常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
“呀!”看见匣中物事,裴凝不由惊呼出声,“好精致的百花团扇!”
那以素底缂丝工艺织就的百花齐放,映着一节青碧的翠玉雕竹扇柄,精巧中藏着文思。
数量上虽不比向氏的那一套孔雀图团扇,但扇面却明显更加精细。
“还是阿筝最懂我了!”裴凝不禁执起扇摇了摇,只觉扇面上的花都鲜活了起来,隐有暗香浮动之感。
无奈失笑,裴老太君不由叹道:“瞧瞧这丫头,方才说她小泼猴还不肯呢!”
又亲自将几个匣子分别送到了裴老太君和程二老太太手上,温聆筝浅笑着回道:“孙媳倒觉得阿凝是极好的,性格好容貌好,哪哪都很好!”
“就你惯着她吧!”
见子孙相处和睦,裴老太君的笑容越发灿烂,看向身侧的常嬷嬷问道:“敬哥儿可来了?快去把他带来。”
裴敬身子不佳,习武总有些勉强,所幸在读书上有几分天赋,又是一贯的刻苦努力,纵是在冬日里,也是每每寅时起身温书。
但他今儿却难得的告了假,“给太祖母请安,给二祖母请安,给二叔和姑姑请安,给温……”
一声“温姐姐”险些脱口而出,裴敬笑得腼腆,忙改口道:“给二婶婶请安。”
笑着扶起了裴敬,温聆筝拿过摇光手上的最後一个匣子,“听你二叔说,你最喜欢读书了,这里头是卷古书珍本,和一份笔墨纸砚,敬哥儿瞧瞧可喜欢?”
将匣子抱在怀中,裴敬乖巧的眉眼洋溢着温柔的笑容,分明雀跃却仍守着礼节,“喜欢,敬儿很喜欢,多谢二婶婶。”
诸人寒暄了一会儿,裴老太君却突然支开了其馀几人,只留下了温聆筝。
又将掌家对牌钥匙交到了温聆筝手中,她笑笑道:“凛哥儿那个孩子从小心思就重,外人看他一副顽劣样,可那……那也不过是时局所迫,如今你二人既已结为夫妻,定要相护扶持,相濡以沫才是t。”
温聆筝大方接过了对牌钥匙,笑着应了声,“祖母的话,孙媳谨记。”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裴老太君轻拍了拍温聆筝的手背,“往後你是侯府的当家大娘子,我这把老骨头就盼着你们夫妻和睦,家宅安宁……只是……”
裴老太君欲言又止,温聆筝将她眼底的纠结瞧得分明。
莫说上辈子这样类似的场景她早经历过了一次,只单是瞧也能瞧出,裴老太君这是在担忧裴敬将来的处境。
打从先定北侯世子裴冰与世子夫人宋氏接连逝去後,定北侯府的大房就彻底沉寂了下去。
又兼当年时局,裴老太君迫不得已选择让裴凛承继定北侯之位,而送尚在襁褓的裴敬回乡避祸。
如今裴凛得胜还朝,大权在握,又得官家赐婚,二房的声势一日高过一日。
无论从礼法还是宗亲的支持来说,定北侯世子的位子都只能属于二房的嫡子。
裴老太君不由忧心,若将来二房有了嫡子……那裴敬这个与定北侯之位失之交臂的嫡长孙,岂不尴尬?
都说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可这世间又有几人真能做到待一个毫无血缘的侄子胜过自己的亲生子?
打小生在侯门勋爵之家,裴老太君看多了因家财而致的兄弟阋墙之祸,因此更加忧虑不安。
笑着回握住裴老太君的手,温聆筝很认真地道:“我出嫁前,家中祖母最常教育儿孙的话,便是那句‘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祖母大可以放心,敬哥儿是咱们定北侯府的长子嫡孙,不论如何,都绝不会有人敢苛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