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第一次见阿筝,就主动让她抱了!”
裴凝一边惊讶,一边将温聆筝拉到身边的位置坐下。
萧裳华觉得好笑:“我要有个成日里逼着我吃饭的姑姑,我也不给她抱。”
裴凝没好气地瞥了萧裳华一眼,又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递到裴敬面前。
“哪是我要盯他吃饭的?你瞧他瘦的!”
“江南湿冷,他身子骨差,病了一个月也不见好,现下回来了可不得好好补补?”
病了一个月?
温聆筝蹙了蹙眉。
在她的印象里,本该是她与裴凛成婚後一同去临安接裴敬回京的!这次竟是提前了一年有馀?
裴敬不肯接裴凝递来的糕点,一个劲儿地往温聆筝怀里躲。
温聆筝顺势截下那糕点,将他搂在怀里,捂住他的耳朵,“这样小的孩子病了一个月?”
裴凝不再勉强,只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当年侯府落难,我二哥匆匆出征,我父兄的衣冠冢建在老家,敬哥儿回老家,既是守孝,也是避祸。”
“虽有我三哥同行,可他当年也才十四岁,哪里会照顾孩子?”
第一任定北侯裴溯有两子。
嫡长子裴慎承袭爵位,娶安氏女,膝下有裴凛兄妹三人。
庶幼子裴恪少年英勇,娶了现任刑部尚书的长姐程氏,奈何造化弄人,他英年早逝,故而只有一个遗腹子。
——也就是裴凝口中的三哥,裴准。
萧裳华疑惑:“裴三哥不会照顾孩子,也总是有奶妈婆子的呀!”
裴凝叹了又叹,将事情娓娓道来。
这敬哥儿的奶娘原是其母在世时选定的,当时瞧着也是老实本分的。
老家不比盛京,奶娘只以为侯府不在意敬哥儿。
她不仅昧下了敬哥儿的月例,甚至还将敬哥儿的衣物偷出去给她家中的小儿子穿,只留下零星几件来糊弄裴准。
也亏得这裴准是个心粗的,被她一骗就是五年。
温聆筝的眼神冷了下来:“後来呢?怎麽处置的?”
她的声音很低,没有什麽起伏,可裴凝却无端瑟缩了一下。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温聆筝,仿佛平静江流下的漩涡,只等爆发的那一刻。
裴凝连忙解释:“这事是我二哥派行云下江南去庄子收账的时候发现的,你不如问他去。”
温聆筝的神色稍缓了些许。
萧裳华笑出声:“阿凝啊阿凝,你也有今天!”
裴凝脸唰一下红了,转身和萧裳华闹在了一处。
裴敬坐在温聆筝怀里,扭头去看姑姑,喃喃自语:“还是二叔有先见之明。”
裴凝扯了扯衣服,没好气地笑了一声:“你二叔最偏心了!”
萧裳华不明,回过身来问道:“你二叔说什麽了?”
裴敬仰头看了眼温聆筝,又看了看裴凝,不肯告诉她。
萧裳华本想追问,可裴凝却将她拽直了身,就连温聆筝也将敬哥儿放到了一旁的位子上,让他自个儿坐着。
她听见温聆筝低低的声音响在耳畔。
——“官家皇後来了。”
三月春时,树影婆娑,绵延向前的台阶上陡然落下一伞黑影,两侧席位上的官员及家眷纷纷起身,官家皇後相携登上高位。
另有宦者禀道:“大越使团到——”
侍立官家身侧的董大官回道:“宣,大越九皇子觐见!——”
悦耳的丝竹声迎风而起,原本端坐的衆人微微骚动。
阁楼上,萧裳华试图探头去看那一队服饰与大周迥异的使团,却被温聆筝并裴凝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