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8章博弈
作为当今官家现今唯一的子嗣,小公主李蓁突然的落水自是闹得禁中人心惶惶而不可终日。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
一整日下来,除却医官进进出出的坤宁宫外,太後照常深居清仁宫礼佛而不出,官家照例在福宁殿召见定北侯与荆国公世子。
宫阙高墙内,一切,平静得仿若什麽都没有发生。
就连清晨码头边两方势力的唇枪舌剑也不约而同地随夕阳沉寂了下去,丝毫不曾搅扰这层层宫闱内的死气沉沉。
木门轻啓又闭合,细微的吱呀声将萦绕满屋的木鱼声轻轻掐断。
垂眸跪在一尊渡了金身的佛像前的太後,听见来人的脚步声,缓缓擡起头来。
“蓁儿落水,官家可知?”
“官家亲政已数载,阖宫大小事宜,又有哪件能瞒过官家呢?更何况事关公主。”
听完心腹的话,太後先是一愣,随即却冷笑了一声,搭着心腹伸出的手站了起来。
“太宗在时总言,官家心软仁善,不是为帝之材……”
“可云英,我怎麽觉得……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建昭元年,天下初安,大周建国,奈何根基尚浅。
为防前朝馀孽作乱,太祖大力笼络早前投诚的前朝旧臣。
而族内曾出过前朝三任宰辅,又在当世文人学府间享有极高威望的杨家,自然成了太祖心中的第一人选。
——故同年,定杨家长女为太宗之太子妃。
那年的太後不过二八妙龄,而打小陪着她长大的女使云英,也不过双十年华。
怎料世事变迁,历经纷争,这半片宫墙,终究是葬送了她们半生光阴。
“除了太後,也许久没有人唤过奴婢闺名了。”云英轻笑了一声,扶着太後到一旁的罗汉榻坐下,又奉上一盏清茶,“太後,咱们老了,官家自然也长大了。”
沉默着将那盏清茶推远,太後轻扶了扶满头耀眼夺目却冰凉沉重的珠翠。
云英见状本想帮太後卸下部分,垂头时却又听见她喃喃自语道:“云英,我无意争权,可官家……我的琮儿,不能白死……”
伸出的手顿了一下,云英叹着气,将太後鬓边的朱钗取下。
章慧太子李琮,早慧懂事,是太後一手带大的,二人间母子情深,可惜却在十五岁的年纪猝然夭折。
那是太後的心病,是盘踞清仁宫无数年的疑云。
——可却不是官家的。
又思及今日李蓁落水之事,云英涌到嘴边的劝慰之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官家打小不在太後身侧养育,随着他亲政日久,与太後自也愈发疏离。
只是云英自没想到,一向仁善的他,身为人父,却连亲生女儿落水一事都能做到仿佛若无其事一样……
这样的官家……
一个只在年末宴席上匆匆见过几回,却不曾真正长时间相处过的兄长,又能在他心里占据多少分量?
云英没有一点把握。
苦笑着忽略了云英的欲言又止,太後转眸看向窗外,她的眼里,是浓得晕不开的乌云。
“待定北侯与荆国公世子离宫,便去请官家来一趟吧!”
云英回过神,默默替太後捶着肩,应了声:“是,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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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凛离宫时,已至後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