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聆筝拉着摇光,两人几乎要趴在草丛里,远远就看见一位宫内人拎着食盒从梅林的方向走来。
许是走得太急,又兼东张西望,那宫内人并没顾上看眼前的路,一下子被桃枝绊倒在地。
她这一摔,温聆筝恰好看清了她的脸。
真的是她……
回忆纷沓而来,温聆筝自嘲地笑了笑,神色凝重。
那年春日宴,她信了温聆箫的话,在桃林中等她。
她左等右等没等来温聆箫,反而等来了一个摔倒在地的小宫娥。
她好心扶起小宫娥,见她手上有伤,还拿自己的锦帕给她包扎。
可小宫娥前脚刚走,後脚就出现一群黑衣人追杀她。
她命大,险险躲过疾驰而来箭矢,又赶巧遇上了前来寻襄阳侯世子的裴凛,这才逃过一劫。
晚冬已过,三月的梅林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纵是官家在泠园办春日宴也并没将梅林含括在内。
寻常宫人绝不可能走到这地方来!
她只怕是无意中撞见了一桩阴谋!甚至,九成可能与襄阳侯世子的事情有关……
可温聆箫又是怎麽牵扯到这桩破事里面去的?一个不慎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狼狈爬起身,小宫娥顾不得拍掉身上沾染的落花,匆匆向桃林外跑去。
温聆筝拉起摇光,警惕地瞧了瞧四周,二人往小宫娥来时的方向走去。
愈发僻静,道路两侧的杂草都显得乱糟糟的,像是许久无人打理。
远处有一间破旧的屋子,拐过两个弯就能瞧见月洞门的影子,而那月洞门後就是梅林。
屋顶上枯叶与杂草层叠,就连屋外的空地也脏兮兮的,堆着的旧物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温聆筝与摇光才走到屋门外,就听里头有什麽东西砸在了地上,隐约中还有一丝古怪的香气飘出来。
二人不约而同拿出了帕子捂住口鼻。
摇光试探着推开门。
屋内摆设陈旧,过甜的气息令人不适,缺了一角的木桌上摆着小食与酒水。
地上一片狼藉。
洒落的酒水,瓷器碎片,以及经年累月的灰混合在了一起。
温聆筝大着胆子往里头走去,摇光快步追上,想将姑娘护在身後,可突然一下蹿出的少年令得两人措手不及。
他的双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身上的衣物已被他自己扯坏了好些,一把攥过温聆筝的手腕就欲将她往怀里拉。
温聆筝尝试着掰开他的手可两人的力量终究太过悬殊。
少年呼吸粗重,几乎喷洒在她的耳畔。
她试图按住少年跃跃欲试的双手,却轻而易举被他挣开,连摇光也被这股力量带倒在地,额头磕在了桌角上,有血迹渗出。
旁侧的木椅被撞倒,发出一声巨响。
温聆筝稍稍侧过身,趁着少年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一把拔下头上的玉簪扎进了他的肩膀。
温热的鲜血沿着玉簪的纹路蔓延,点点朱砂似的血色落在了温聆筝的脸上。
昏昏沉沉的宋惊鹤松了力道,温聆筝一把将他推开。
“你是谁?”
宋惊鹤半跪在地上,他只觉身上燥热异常,频繁扯着衣领:“你到底对我做了什麽?”
见摇光无事,温聆筝这才回头看他:“宋世子还是想想自己为什麽会被人骗到这里来吧!”
“你确定是这里吗?”
“是的。”
门外忽而传来几声响动,屋内三人皆是噤声。
宋惊鹤这时也像意识到了什麽,他忙扯过身旁的椅子堵在门边,温聆筝顺势转身推开屋後一侧的窗,用嘴型示意——往这走!
摇光搀扶住险些倒地的宋惊鹤,温聆筝率先翻出了窗,在外头接应。
屋外,穿着一件浅色宫服的姑娘亦步亦趋地跟在引路的女使身後。
她带着帏帽,手从宽袖中探出,拉住了前头的女使:“我们真的要这麽做吗?”
女使有些不耐。
她停下脚步,指尖划过姑娘娇嫩的肌肤:“姑娘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侯府世子!主子选你来,是让你当世子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