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长刀落地,看着面前本该早就战死丶或者被俘後早该被狄军折磨死的祁将军,江瑨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再擡头看向陆续下马的蒋郅恭丶江璘丶祁征等人,竟霎时笑出了声来。
“祁将军啊祁将军,当日没杀了你,当真是本王最大的失算!”
江琛这会早就将祁将军给扶了起来,闻言,转身直视着他步步逼近:“那你失算的可太多了,祁将军是被皇家死侍给救下的,换而言之,你根本杀不了他。”
一句话,宛若一道天雷劈了下来,江瑨先是怔愣在原地,随後猛地转头看向倒在沈语娇怀里的江瑀,他定定地看了半晌,随後垂下头去,他先是肩膀微微耸动颤抖,片刻後便化为仰天大笑,一行行血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滴在地上连同那些将士的血融为一体。
赵王疯了。
“拿下。”
江琛能够同他说这些已是很能耐得住性子了,这会见大局已定,便再不同他废话,一声令下後,大跨着步子越阶奔向沈语娇。
难得有一次贺知琚越过了江琛跑在前头,他从沈语娇手中接过江瑀,拦在了衆人面前主持大局,而沈语娇则是落入了江琛的怀抱之中。
“娇娇。。。。。。”江琛一开口才发觉,强撑的镇定在她面前不过脆弱如纸,此时他的声音里满是失而复得的颤抖:“我回来了。”
沈语娇被他拥在怀里,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她哽咽着窝在他的怀里点头,同样颤声回应着他:“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高阶之上相拥的身影,一个身着正红色的皇後礼服,上面精致的金丝图案熠熠生辉,一个身穿黄金铠甲,破碎的战袍沾染着血红的鲜血,这两人,一个庄重华美贵不可言,一个满身血污铠甲战损,但那两抹金红之色在落日的馀晖下交织在一起,远远观去,竟如浑然一体。
“啧——”
泰王站在阶下,看着这一幕温馨场景只觉牙酸又赌气,他转身拽了一把江璘,给人家拽了个趔趄:“还杵在这傻站着干什麽?没看见人家没空理你吗?回府了!”
有他这个开头,下头站着的一衆将领这才跟着散开,贺知琚将江瑀带去抢救,而其馀人则在祁将军的安排下有序押送逆贼。
这些嘈杂之声都被摒弃在了身後,高阶之上宫人早已全数散去,沈语娇自他怀中站直身体,在这盛大的日暮馀晖之下,她的眼中只能看到江琛一人。
擡起颤抖的手缓缓抚上爱人的脸庞,疼惜的话还不待她说出口,唇齿之间便涌入了思念已久的汹涌爱意,久别重逢所有来不及说的千言万语全都化作了他渡过来的炽热气息,她先是有些生疏地承受着,站稳之後才轻柔回应了他的吻。
这一吻,与他们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在跨越了上百个日夜,穿越了数千里的距离,经历了生死一线之间的惊险後,那些在唇齿间化开的情意里掺杂着思念丶不舍丶後怕,以及心知对方处境艰难而说不出的心疼。
一吻结束,沈语娇的大脑已然一片空白,那些喧嚣了许久的声音终于尽数安静下来,她顺从着自己的心意闭上眼睛,在江琛的怀里,她只是遵循着本能,想将这个人抱得紧些丶再紧些。
感受着掌心颈间的温度,细嗅着她发间的馨香,江琛那根紧绷着跋涉千里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他把自己的全身心都依靠在了沈语娇的身上,从未有一瞬间如此刻一般,让他觉得,活着真好。
能够陪着沈娇娇,真好。
“江琛。。。。。。”
他听到她呼唤自己,温柔呢喃着应了一声:“怎麽了?”
“你这铠甲,太硌人了。”
江琛原本沉浸在幸福中的双眼闻言睁开,那双眸子里闪过几丝迟疑和犹豫,他刚想推开怀中人,怕将人硌坏了,可下一秒却被抱得更紧。
他再次听到了来自沈娇娇的呼唤:“可是我还是想多抱你一会,江小琛。。。。。。”
迷茫消散,那双眼中重新迸发光亮,江琛轻声应了句好,随後也低低唤了句:“沈娇娇。。。。。。”
即便命运多舛,即便世事艰难,即便肩上有千斤重担,但只要有你在,便都是不值得一谈。
爱终究可抵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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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原本纠结要不要把这一章设置为大结局来着,但是後来想了想,这只是这一局的终章,不是江琛和沈语娇故事的最後一章,所以还有下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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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终究可抵万难——
“见山,所有人都可以瞒我,唯独你不能。”
站在空旷的大殿前,江瑀的声音显得愈渐缥缈,他转头看向这个与自己情同手足般的少年,知道对方最心软:“你知道的,我心中所愿,从来都只有沈妤姣一人尔。”
江山还是所爱,这个问题在江瑀这里,从不是选择题,但若是为了迎回所爱只能去夺江山,那麽他不介意为了得偿所愿跨越万水千山。
“陛下。。。。。。”
见山确实为难,赵王的威逼利诱犹在耳边,大局面前,他也想明日升起的太阳代表着江瑀,可对江瑀而言,最重要的竟并非这个。
“你不忍心让我抱憾终身,对吗?”
抱憾终身,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大到轻飘飘的四个字瞬间击溃了见山的心理防线,他垂眸低首,将赵王的刺杀计划和盘托出:“。。。。。。沈氏若死,您的身边便再无可掣肘的隐患。”
今日是个阴天,远处的风吹过来显得格外凉,见山一脸灰败地站在江瑀面前,他让主子失望了,同时也没对得住赵王。
“回去。。。。。。多添件衣服吧,别着凉。”
江瑀替见山紧了紧衣袍,在他惊愕的目光里,微微扬起一个宽和的笑来:“谢谢你,见山。”
说罢,江瑀转身走向那高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见山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当真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