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太子已经到了殿前了。
“殿下?!”冯绪见到江琛一惊,纳闷小太监怎的没将人拦在外头,难不成是错过了?
他几步上前拱手作揖:“陛下如今龙体尚还抱恙,这会方才歇下,殿下不若先回去,待过几日再来?”
“冯公公,”江琛极力克制着怒火,皮笑肉不笑道:“若孤今日非要见父皇呢?”
“这——这可使不得啊!”冯绪下意识擡手想将人拦下,但江琛一个眼风扫过去,他又被震慑得退後了半步,声音也不自觉弱了几分:“陛下这会已然歇下了,殿下还是别为难老奴。。。。。。”
作为皇帝身边的太监大总管,平日里宫中哪个主子见着他不给他几分颜面,但此刻对上太子,他已然没半点平日的威风,此刻冷汗几乎渗透了里衣。
“太丶太子殿下到——”
方才在宫门口没拦下太子的小太监此刻气喘吁吁地又跑了回来,但待到他走近看到这情景,却又不自觉地噤了声。
被冯绪拦了这麽一下,江琛的情绪平复不少,但却仍旧不改面圣的想法,那小太监便代表了皇帝的态度,若是今日见不到皇帝,那麽为了给贺家翻案所有的前戏都白做了。
经此一事,皇帝必定会对他谨慎提防,想要再次翻案,势必难如登天,思及此,他再次上前一步,冯绪也跟着後退一步:“殿下,真不成。。。。。。”
“放肆!”江琛低喝一声:“孤有重要的事面见父皇,若是耽搁了便是危及社稷!冯公公,孤问你,这重任你能承担吗?”
“殿下,老奴。。。。。。”冯绪声线都在打颤。
“孤问你话!”江琛再次厉声责问。
“殿下!”这次冯绪干脆扑通跪下,眼睛一闭,一副绝对不让丶死活任君处置的模样。
见他这样,江琛不由地冷笑一声:“既然冯公公不能担责,那孤。。。。。。”
“本宫来承担!”
不待江琛闯入殿门,便听得回廊之後传来熟悉的声音,江琛心里一惊,转头看去,眉头蹙得更紧,但还是颔首:“儿臣给母後请安。”
“琛儿莫不是忧心你父皇急的失了理智?冯公公既说了龙体抱恙,如今正在休养,那便是关乎社稷最要紧的事,你怎的急得在这上头犯糊涂?”
皇後凤眼一扫,冯绪和那小太监双双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这一对母子。
江琛起初还有些不敢置信,但待看到皇後眼中那锐利的眸光时,他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明明两人什麽都没说,但这氛围愣是霎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正午的日头正好,斜射进廊下,在母子二人之间划分出了一道楚河汉界。
不知过了多久,这死一般的寂静才被打破,沈语娇得到消息後便忙不叠地赶来,见两人相对而立丶脸色都不大好的样子,她调整了下气息,随後上前给皇後请了个安。
“这儿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子也是忧心父皇。。。。。。”她眸光看向江琛,两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随後她上前扶住皇後:“母後您凤体初愈,这会日头正毒着,咱们不若移步坤仪宫?”
沈语娇态度柔和,语气里都是恳切,皇後紧绷半晌的下颌线逐渐放松下来,她狠狠瞪了一眼江琛,随後转身拂袖而去,沈语娇连忙跟在後面,背着手给江琛打了个手势。
乾元殿距离坤仪宫本就不远,几人又都走得快,不多时,便入了坤仪宫正殿。
大门一关,皇後便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跪下!”
江琛暗暗咬牙,正欲开口,便瞧见沈语娇朝他蹙眉摇头,他深吸一口气,直挺挺地跪在大殿中央。
他这一副宁折不弯的神态倒是把皇後气笑了:“你是疯魔了不成?之前本宫以为你要借势扳倒桓王和赵王,这才不曾加以阻拦,甚至帮着你在宫中运作,可你竟不知上限在哪!你告诉我,你今日要去见你父皇说什麽!”
“母後既知,何必再问?”
淡淡的语气仿佛是在说午膳吃什麽一般的平常事,惹得皇後又是一股怒火攻心,她摘掉手上护甲,几步上前给了江琛一个耳光:“你父皇是天子!为父为君丶为子为臣,帝王盛怒,你以为你有几条命!”
这一下力道并不重,江琛身形仍旧跪的稳而笔挺,他默然半晌,随後擡头直视皇後:“大夏历经百年数代,父皇虽为君王但却并非唯一,这大夏的江山,将来难道不是儿臣继承?如今情势,已然是亡羊补牢,难不成要为了父皇的颜面,直到这些蛀虫将我大夏根基尽数反噬才肯清除吗?”
“母後究竟希望儿臣做个明君圣主,还是一个只为皇家颜面茍活的昏君孬种?”
“你——”
皇後的手再次高高擡起,但这一次,她直视着儿子坚定而严肃的眼神,竟是再也下不去手。
良久,她後退几步,颓然坐回椅子上,似是悲泣亦似控诉,沈语娇离得近,听到她喃喃自语:“文治武功,什麽都好,你偏偏继承了你哥哥的仁义。。。。。。”
天家无情,不讲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