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去《杂志社》了?《阁楼魅影》的评价如何?有没有因《爱在原始前》的成功而给你加钱?”
“一次的成功哪有这种待遇?”珍妮是真的累了。早上在《魅力巴黎》的杂志社与夏庞蒂埃家的少东家斗智斗勇,下午去书店看看《魅力巴黎》的销量,顺便调查当下青年的读书喜好。“不过等《爱在原始前》的第一本上架後,杂志社一定会给我加稿费。
十九世纪末,柯南。道尔的稿费就已高达千字四百英镑。而他发行闻名後世的《血字研究》时,整篇获利二十五英镑,与成名时的收入差了四千五百倍。
是的,你没看错。
成名後的柯南。道尔比未成名时的稿费多了四千五百倍。
珍妮在学西方文学史时与同学聊过这麽一件有趣的事——英国的柯南。道尔与法国的大仲马,谁的作品更值钱?
一个是在去世时留下六十万英镑的销售传奇,一个是靠稿费修建基督山城堡的花钱达人。
珍妮不求得到二者的一半待遇,她只希望《魅力巴黎》把她的稿费涨到五法郎千字,那样她一个月的稿费保底就有240法郎,想想就开心。
“稿费虽然没有涨,但吉纳维芙主编给我介绍了个来看生意的出版商之子。”
“哦!那你还是挺幸运的。”神父故意装傻充愣,“我记得《魅力巴黎》是夏庞蒂埃家的资産吧!”
“对,吉纳维芙主编给我介绍的就是夏庞蒂埃家的约翰先生。”珍妮不知爱德蒙早就托人打好关系,贼兮兮地凑过脑袋,“也不是我过于自恋。我总觉得小夏庞蒂埃先生对我很不一般。”
“不一般也很正常。”他们买了夏庞蒂埃家的诸多股份,哪怕看在钱的份上,关照下珍妮也是理所应当的。“我是说,像《魅力巴黎》这样的中等杂志需要一个扩张契机。”为了不让珍妮起疑,神父也是绞尽脑汁地胡说八道,“新人新气象。小夏庞蒂埃先生肯定想用新鲜血液让死气沉沉的《魅力巴黎》焕然一新。”
神父对她总是有股莫名的自信:“任何人在《魅力巴黎》的决策层上都会对你另眼相待。”
“……谢谢。”哪怕与神父熟得能互开玩笑,但是被对方狠夸还是会不好意思,“我是想说……小夏庞蒂埃先生是不是认识我?”不然没法解释一个资本家对珍妮热切得不可思议。
神父的心脏了漏了一拍,但仍装得若无其事:“你为何会这麽想?难道你在咖啡馆或书店里被他搭讪过?”
“没有,但我怀疑外祖父家是不是与夏庞蒂埃家有密切往来。”珍妮的话让神父悄悄松了口气——套对了公式,但结果错了。“也许吧!”神父在心里向上帝忏悔,嘴上仍是胡说八道,“小德-拉-贝尔特尼埃先生的伯父与兄长好歹进过爱丽舍宫,兴许是在那时结识了夏庞蒂埃先生。”
“说的也是。”几百年钱的法国商人就敢资助政变,位居副手,没道理在几百年後,国王的身边没有几个商人当经济顾问。
更别提这坐上的国王还是路易十六的弟弟。
兄长用生命换来的教训,弟弟多少得尊重些。
眼看珍妮被自己说服,神父的目光落到法里内利送的首饰盒上。
因为怕珍妮不接自己的礼物,法里内利选了还久还选中一个比较朴素的首饰盒。
和神父一样,珍妮也以为对方送的就随便淘的普通玩意,结果等她毫无准备地打开那个首饰盒,红宝石的个头与耀眼的钻石项链让珍妮的大脑立刻宕机。
不过是为上次会面时的不配合而送点东西,结果人不鸣则已,一鸣就出手一条宝石项链……
而且还是链条镶钻,宝石吊坠旁有两条珍珠流苏的。
“……他是不是拿错东西了?”珍妮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音,“或许这坠子是红尖晶,钻石是玻璃……”
神父拿来仔细观察,又换了个光源确认晶体折射。
“这是真货。”神父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们见过几次面啊!‘她’就能为道歉送条宝石项链。”
珍妮不必擡头就能想象出神父的满脸疑惑。
“找时间还给她吧!”神父把项链放回到首饰盒,“我明日找认识尼尔的剧院老板,看能不能把尼尔约出。”
“好。”就算珍妮有胆子收这等重礼,她也不敢把它放在伏盖公寓。
“对了,您有看见我的废稿吗?”拿到稿费的珍妮买了许多糖果,先是给在咖啡馆努力工作的阿贝拉送了一份,然後给神父和爱德蒙送上一份。
“废稿?不知道啊!你的稿子都在这儿。”神父吃着珍妮送的奥斯曼软糖,依着书房的门框看着珍妮在那儿翻箱倒柜,“你是不是带回到伏盖公寓了?”衆所周知,作家多是夜间生物,珍妮也不例外。
“不可能。”珍妮否定了这一猜测,“我只会把连载的稿子带回到伏盖公寓写新的章节,废稿都搬到这里。”
“也许你哪一天走得太急,顺手把废稿一并带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珍妮立刻冲下了楼:“我回去找找。”
神父给风风火火的珍妮让开路:“你明天过来吗?为庆祝你投稿成功,我托爱德蒙带了波尔多的好酒。”
“来。”珍妮的声音在楼梯上拐了个弯才慢慢滑入神父的耳,可接下来的关门声却又清又脆。
“毛毛躁躁。”神父和往日般无可奈何,“上帝保佑她别因为毛躁坏事。”
他又想起另一个人:“也保佑他……等来上帝的公正裁决。”
…………
自路易十四给巴黎点了数千座灯後,巴黎这座不夜城的安全性在光与辛勤的点灯人的努力下显然有了极大提升。然而随着工业化的笛声响彻欧洲大陆,外来移民让巴黎的安全性掉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水平。
彼时已经步入夏季,可昼夜的温差令珍妮打了一路的喷嚏。更糟糕的是,塞纳河上吹来一阵带水汽的风,周围的灯因点灯人的偷懒而没有续上。毕竟是戈布兰区,不仅是警力,基础建设也十分有限。要是搁在圣日耳曼区或圣奥雷诺区,就是个点灯人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偷懒至此。
“太倒霉了。”她一般在天黑前就抵达公寓,不再出门,可今天是期待已久的稿费日,又是珍妮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赚到巨款。高兴之馀,她也忘了一直以来的小心谨慎,给神父送用稿费买的糖果後顶着天黑步行回家。
“叫辆车吧!”神父比珍妮还要担心她的人身安全,“我出车费,你也赶紧回到公寓。别为了贪一时快乐在街上乱晃,人多的地方也不行。”
珍妮没收神父的钱,但也没听神父的建议打辆车。因为在密度爆炸的戈布兰区的夜生活里,堵车堵到两条腿的效率比四条腿高,而且看今天的架势,戈布兰区的移民们好像是在庆祝节日。成群的人与商贩让珍妮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选条小路抄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