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汤山行宫。
在所有人意识中,白雪柔有孕六月的时候,她在汤山行宫,经历了两天的挣扎,顺利诞下一个女儿。
之後时隔许多年,白雪柔都还记得当时凌峋眼中的惊惧慌乱。
那是许多年来,她唯一一次看到他身上出现害怕的情绪。
即使是记忆中医学高度发达的上辈子,女子産育都伴随着巨大的危险,更何况是古代,女子生産,几乎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中。
白雪柔这次便极其危险。
胎位不正,急坏了大夫和産婆,她竭力配合,但慢慢的也因为疼痛失去了力气。
在挣扎了一天後,更是几乎撑不住,要晕死过去——
“若王妃出了事,你们全都给她陪葬。”
昏昏沉沉中,白雪柔听到凌峋的声音,冰冷阴郁,几乎不像她记忆里总是温和含笑的那个人。
她莫名有些忐忑不安,强打起精神挣扎着醒来。
“姐姐。”凌峋一直坐在床边陪她,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她醒来,立即唤道。
“夫君。”她唤。
声音很轻,可殿内衆人屏息,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的一片死寂中,凌峋还是清晰的听到了。
“我在,我在。”凌峋说。
白雪柔看他,恍惚中竟在他眼中看到一抹水色。
她迷迷糊糊的想肯定是自己看错了,凌峋怎麽会哭呢。
“别怕。”她说。
白雪柔想说很多,不要迁怒别人,不要这麽紧张,但最後出口的却是这一句。
哪怕精疲力尽,神思恍惚时,她也感受到了凌峋的慌乱不安。
她本来也是害怕的,甚至不由迁怒,若非凌峋,如何会如此。
可看凌峋这样,心中竟还是生出了酸软。
她也不是恋爱脑啊。
怎麽会这样?
乱七八糟中,白雪柔还有心思生出这个念头。
凌峋紧紧握住白雪柔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力气分给她一些,没有否认自己的害怕,说,“姐姐,你不要有事。”
“你要有事,我会疯的。”他说。
白雪柔微微笑着,心想怎麽会呢,时间会不停向前,说不定什麽时候凌峋就会忘了她。
这麽一想她忽然很不甘心。
她想说话,却已经没有力气,只是对凌峋勾起一个笑,轻轻嗯了一声。
参汤已经熬好,端上来白雪柔喝了口,总算又有了力气。
白雪柔原本被疼痛和疲倦弄得麻木的思维渐渐活动起来,开始思考。
比如,她如果出事,之後会发生什麽。
凌峋的话白雪柔并不会当做一个玩笑,你不能指望一个人永远冷静理智,从不冲动。
特别是当这个人身处高危,并且拥有权力,可以轻而易举做成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时候。
许多人的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还有她的亲朋,以及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白雪柔便就只剩下满心的不放心和惦念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白雪柔鼓着一股劲,疼痛和疲倦到最後几乎麻木,只知道跟着産婆的话活动。
终于,伴随着微弱的啼哭,孩子出生了。
白雪柔也已经失去了力气,闭目彻彻底底的昏睡过去。
“姐姐?快来看看王妃如何?”凌峋立即道,边把脉确定白雪柔的脉搏呼吸正常,才放下心。
大夫立即上前。
“是女孩儿。”産婆欢喜的声音响起,但无人应声,她心里一个咯噔看向凌峋,却见这位王爷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王妃额上的汗水,将碎发整理到耳後,全然没有理会自己。
她一时间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