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没应
一九六二年,因为战争丶因为党和国家付出了自己一切的52岁的何中华携妻子霍瑶和一双儿女,在上海城郊一栋小房子里面,过着在很多从前相识的人眼中最朴素的生活。
年岁使然丶际遇使然,他终究还是向现实低了头,逐渐变得沉着冷静,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目中无人意气风发的小少爷了。
伊丽莎白因为扩展商业版图,应蒋潇潇邀约,来到上海会见蒋潇潇,她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中国三天,顺道儿去见了一面何中华。
时隔三十年,半世重逢,伊丽莎白守着自己愈发壮大的商业帝国仍是只身一人,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麽痕迹,她依然是三十年前在剑桥大学时的那般模样。
伊丽莎白在何中华家会客厅与他聊着天,霍瑶出去给他们沏茶。
伊丽莎白毫不遮掩地环视了一圈她触目所及能看见的何中华的家,简约质朴,还略微透漏着几分素净。
和很多年前那个在金窝窝里长大的小少爷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伊丽莎白目光如注,带着很强的属于西方人的侵略性,开口时语气却平和,问他:“认输吗?”
何中华随着她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自己稍微有些空荡的家,最终视线落在门外那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上。
一阵微风吹来,那面红旗迎风飘扬,扬起无数人的鲜活的新生。
再开口时语气笃定:
“社会主义救了一整个中国。”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午饭过後,伊丽莎白起身告辞,何中华起身送她到门口。
霍瑶牵着小女儿站在堂屋外的连廊下,远远望着。
因为之前从何中华口中听过这位的身份,所以霍瑶今天已经做了在他们如今的生活中,待客最高规格的饭菜招待她,但伊丽莎白还是礼貌性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何中华回来的时候,先是伸手抱起女儿,之後才看见霍瑶不太自然的表情。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大门口,大门紧闭,再看不见什麽人影。
但是二十馀年的朝夕相处,何中华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她啊从小娇生惯养的,吃东西很是计较,你也知道,英国佬都这麽个脾气。”
何中华擡头看了眼外面的天,阴沉沉地好像马上要下雨,牵着霍瑶的手往堂屋里去,边走边说:“她不如意就让蒋潇潇受着,反正要和伊丽莎白谈合作的也不是我们。”
进了堂屋後,何中华抱着小女儿坐在沙发上哄逗着,儿子从书房里跑出来,又不知道是看到了哪句名言搞不懂了要去问何中华。
妻子儿女都陪着身边家庭幸福的满足,一起生活的二十馀年里,霍瑶时常从何中华脸上看到。
可那年一起在剑桥留学的人也是有几个的,知道何中华和伊丽莎白那段过往的人也不是没有,霍瑶也零零星星的听过许多。
许多许多的片段拼凑起来的,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所以这麽多年,从来没有听见何中华提过一句那三四年的过往,也从未见他对那段过往有过一星半点的遗憾。
霍瑶有时候也疑惑,那些外人口中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直到今日,这一生中她第一次见到那位旁人口中“何中华年少时喜欢的人”,她才终于信了旁人口中的话。
何中华在面对伊丽莎白时,会不经意间露出两三分少年气,尽管两个人聊的是理想立场,聊的是国家大事,何中华的眉眼间已然有那种年少时的灵动。
那是霍瑶与他相识太晚,在他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那种少年气,如今在面对纪豫行和郑明哲时,都渐渐没了。
他们终究是在局势和年龄的催促下,长成了最一板一眼的大人。
可伊丽莎白的出现,还是能很轻轻松松地让他找回最初的那个自己,或许这点连何中华自己的都没有意识到。
所以呢?又怎麽会没有遗憾呢。
三天後,伊丽莎白和蒋潇潇在上海和平饭店见面。
两个人都抱着最大的诚意促成这次合作,互不为难,合同也签的非常顺利。
之後蒋潇潇做东,请伊丽莎白吃了一顿非常地道的上海菜。
伊丽莎白第一次来中国,也第一次吃到上海菜,但是莫名很是合她胃口,不禁多吃了些。
酒过三巡,两个人眸间都染了些并不算明显的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