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中华他爸是上海最大的煤老板,南来北往所有的煤炭供应基本上都是他家的,相当于掌握着整个中国的煤炭命脉,也就是掌握着整个中国的工业命脉。
“那又怎样?”何中华自顾自吃着饭,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般开口:“厉害的是老头,又不是我。”
纪豫行让他这一句话堵得久久没说出话来,反倒是张承霖在旁边笑着开口:“总有一天你会厉害过你家老头。”
“哎你别说,”何中华放下手里的油条,伸手拍了拍张承霖肩膀,“我还就真爱听你这话。”
张承霖揪着绿皮军装肩膀的布料,一脸嫌弃的看着肩胛骨位置被何中华蹭上的油,脸上黑线落下三条又三条。
纪豫行看着张承霖吃瘪,在一边缩着憋笑。
“後面怎麽打算?”张承霖问他:“守在上海?”
何中华短暂沉默,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说:“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
张承霖沉默着点头,何中华这个人看上去什麽都不在乎,其实他对他认同的东西始终保留着最初的初心。
一如他对共産党,一如他坚信社会主义能救中国。
可惜这样的人,人生中总少不了遗憾,爱情首当其冲,于是何中华和伊丽莎白都是牺牲品。
三个实在没什麽事儿的人,从张承霖家餐厅到张承霖家客厅,从天明到天黑,聊了足足一天。
聊年少时光,聊无终爱情,聊没能来山东的郑明哲又完成了什麽大成就。
“哎你们知道麽?”张承霖看着夜幕落下,起身去把窗户关了,听何中华继续说:“郑明哲上个月和蒋老先生达成合作,上海铁路局现在都有他一席发言地了。”
“这麽牛啊?”纪豫行不禁挑眉:“他才是真正的成功的人。”
“谁说不是呢,”何中华语气里带着惆怅:“事业有成就算了,还他妈婚姻幸福美满!”
“老天爷到底给他关了哪扇门啊!”何中华说着,突然开始哀嚎,哀叹命运不公。
纪豫行本来在附和他,附和着附和着又觉得他说得很对,于是二话不说加入了何中华的“哀叹”阵营,两个人大晚上开始鬼哭狼嚎。
张承霖让他们俩吵得有点烦了,推开门自己出去了。
何中华和纪豫行哀嚎完突然发现张承霖没在房间里了,四下环顾了一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起身走出去。
外面院子里,张承霖一个人站在那儿看着月亮。
“他这是干嘛呢?”何中华悄悄凑近纪豫行问:“伤春悲秋?”
“也许吧。”纪豫行也不知道,只能随便应了句。
“话说我有点好奇,”何中华凑得离纪豫行更近了,“他到现在都还没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女吗?”
“这个说来话长……”纪豫行刚打算好好给何中华讲讲张承霖和风月的事儿的,还没等他开口就被张承霖打断:“既然话长那就别说了。”
说话间,张承霖已经走到纪豫行和何中华面前了,看着纪豫行说道:“一天就你话多。”
纪豫行:“……”
何中华看着张承霖这个反应,却突然笑了:“真有情况啊兄弟?”
张承霖定定的看着他,看了几分钟後,淡定开口:“没有,他瞎说的。”
何中华:“……”你这个反应可不像没有的样子啊。
纪豫行:“……”你礼貌吗哥。
“行了,不早了,赶紧去睡。”张承霖开始下逐客令,不想再和他们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真要和他们扯起来,就何中华和纪豫行这股子“求知劲儿”,说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说完。
张承霖先进了卧房,丢下纪豫行和何中华两个人在原地,擡头看看月亮低头看看池塘,最後两个人眼神一对,一前一後进了纪豫行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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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张承霖所说,纪豫行和何中华这俩人凑一起,这世界上就没有其他人的话语权。
也不知道他们俩昨晚上到底都聊了些什麽,也不知道他们俩昨晚上到底聊到几点,反正早上张承霖起床的时候纪豫行那屋里的灯还亮着。
後来不知道什麽时候灭了,张承霖去了一趟花月楼,赶着暮色回来的时候,纪豫行和何中华还没起。
他们三个人加上“老郑”郑明哲,几年前在剑桥读书的时候认识,他和郑明哲性子稳重些话少,纪豫行和何中华的相遇简直千年难得一见,这俩话匣子只要一打开,聊个三天三夜是没什麽问题的。
张承霖和郑明哲有时候也是真的不能理解,他们俩天天哪来的这麽多话说,好像一天能说完张承霖和郑明哲一辈子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