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飓风兀地缓了下来,如今没了房顶,风却变得温和微弱。
温葶霍然回神,这不是改造,而是节能!
他是舍弃了其他区域,将怪谈范围缩小至这四四方方一块!
舍弃了此间以外的所有,千万缕灰烟从四面八方汇聚于宫白蝶一身,这些回收的力量如一条条灰色的长虫,在他血肉里团成一个个小茧。
百川归海,数百只灰色的茧在宫白蝶体内起伏鼓动着,如同心跳,如同胎动。
某种强烈的预感蹿升而起,温葶不寒而栗。
她後退几寸,没有可以躲避的空间,被封死在这间钢筋水泥的盒子里。
冰白的雌龙俯冲向下,直冲地上的宫白蝶而去。
寒气如枪,就连温葶都被冻得脸颊发麻。
噗哧——二者相碰,血雾与冰雾爆开。
白色的冷雾里生出股股绯红的血气,像是冰封的曼珠沙华。
浓雾阻挡了视线,但温葶切实听见了血肉撕裂的黏声。
她扶着墙站起来,挥手掸开眼前的冰雾。
死了吗?谁死了?
咔嚓丶咔嚓咔嚓……
刺耳的切割声从冰雾中传来,伴随碎块掉落的重响。
雾气稍散,红与白在温葶眼中铺开。
从茧里孵化的数百只红蝶扎在冰龙身上,锋利的口器切割丶啃食着她。
咔嚓丶咔嚓咔嚓!
密密麻麻的虫子扒着龙体,如蛆附骨,任龙挣扎扭动,一只不掉。
口器磨下的冰屑洋洋洒洒地飘零,覆在了跪地不起的宫白蝶身上。
他仰着头,于冰凉的雪里望着红与白的撕扯,破碎的红衣已然无一处完整布料。
上百只蝴蝶吸收了他的腐肉,从他体内破茧而出,血溅了一地,在他身下飞射出一轮血花。
百蚁食象,冰龙被活活咬成碎块。
一块块冰砸在地上,附着在上面的红蝶至死粘着她。
它们还在啃咬,不放过已死的冰晶,直至那些冰晶在锋利虫口下啃成蝴蝶的形状。
一只丶两只……一块块冰变成蝴蝶。
最後的龙首落地,被蝴蝶纤长的足肢固定着,一点点咬成粗糙丶简陋的蝶形。
脏污的红裙外,那轮飞溅的血花上躺着大小不一的冰蝶。
晶莹剔透,雪白无暇,又被血映得发红。
是蝴蝶,是白色的蝴蝶——
她摘掉工牌,然後出现这一地白蝶。
宫白蝶回头,朝怔忪的温葶咯咯轻笑。
他什麽也没说,只是弯着眉眼对她露出糜艳丶黏腻,又恶毒的笑。
温葶失神地望着一地狼藉,冰与血交织融合,把这小小的水泥盒子脏得一塌糊涂。
半晌,她猛冲去安全门前,使劲往下按把手。
门把焊死了一般,无法打开。
她擡腿踩在门把上,踮着脚去摸没有屋顶的天空。
触手砭骨刺冷,那虚假的夜空下是一道空气墙。
出不去。
怎麽样都出不去。
温葶呆呆站着。
兀地,她抓着头发尖叫起来,歇斯底里丶崩溃疯狂。
“你怎麽死不了!你为什麽死不了!”她扑上前,鞋底踩踏之处,白冰与黑血融合扭曲,变成混乱的脏污。
“怪物!我操。你全家!”她气急败坏地抓着宫白蝶的衣服头发,将他砸去地上,对着他捶打,“去死啊你去死啊烂货!市场都把你淘汰了你怎麽还不死!缠着我干什麽!”
手下的触感仿佛一具冰冷轻薄的骷髅,温葶不在乎,她哭着丶叫着丶将全部力气发泄在宫白蝶身上。
他无力还击,仰躺在地板上,任由她撕扯暴打。
黑色的血液从他身下扩散,他脸上的皮肤脱落大半,唯独那块白色的蝶纹完好无损丶洁白无瑕。
不管温葶怎麽打,他都保着猖獗的微笑,仿佛他是这场游戏里最大的赢家。
这表情令温葶怒不可遏,她更用力地砸着宫白蝶的头颅胸膛,在拳头碰撞的重声里,她倏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