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怡牵着玉瑶,跟着方老夫子的身後。
走过一道小径,转入另一个小院,远离学堂那些孩子响亮的读书声,回到方老夫子的课室。
室内陈设一如往常,甚至有些物品使用年头已久,肉眼可见外表磨损严重,却也还在坚持它的使命。
方老先生让林书怡带玉瑶去书桌前,写一写自己的名字,还有认识哪些字。
苏曼寒则是单独留下来,他递过去一张皱巴巴的纸张,想来有很多人传阅过。上头写的是收费标准,有一年,一月,一季。
林书怡给玉瑶备好笔墨纸让她自己先随意写写,自己凑过头来看,这麽多年仍然是同样的收费。在各行各业都争先恐後纷纷上调物价,这一隅之处保持初心,给了一些普通百姓求学机会。
在当时入学堂,大多是官家子弟,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们,她们的私有权利。
而这一处地方,布衣百姓和从商子女都能入学。可却影响到官家谋取私利,而处处被打压。
不过好在这麽多年也坚持下来,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书怡瞟了一眼就离开了,回到玉瑶那边。只见她坐姿端正,一笔一画慢慢地按着梦雪教她的方法,认真书写。
初始,她的竖横弯勾都不够有力,有点歪歪扭扭。
玉瑶朝她看了过来,她便走过去把纸轻轻吹干,小心地拿至夫子跟前。
恰巧她们的谈话也已结束,夫子看了一眼便不忍直视,忍俊不禁道:“果真如你所说。”偏头对玉瑶鼓励道,“入学後可要多加努力。”
听见入学後这三个字,玉瑶瞬间放松绷直的脊背,激动高兴的神色瞬间浮于脸面。只差在原地蹦起,因老师在,而生生克制住。
与之情绪相反的却是一旁微笑的苏曼寒,不知是她早已知道结局,所以不显惊讶,还是其他原因。
最後一节课快要下课,林书怡决定不打扰方老先生,瞧着他此时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思考等会要如何收拾,好让自己早点归家。
从前上学时便是如此,夫子每次都要与同学们一同放学,这个时间回家师母还在做饭,而他回去恰好能帮上忙。
告别方老先生後,她们三人刚出院外,正逢孩童们散学,乌泱泱一衆人赛跑着出门,领头的的那批孩子想来是馋家中母亲精心备好的饭菜,而不紧不慢跟着身後的如同从前的林书怡一般,不愿争抢。
可能最後出来的此时还在课室,与他的好玩伴嬉戏,直到其他老师去赶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刚出门外就与同伴分别,所以才想多玩一会儿。
人群散去,回家的途中也有孩童作伴,看着他们玩闹,听着她们说功课有多少,身临其境,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孩童时代。
可她兴致冲冲转头分享这一趣事时,却见身旁是苏曼寒,不是她儿时的玩伴,也不是张瑞。而苏曼寒还是一脸忧心仲仲。
她关切问道:“怎麽了?”
苏曼寒摇摇头,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此刻她不愿意说,那林书怡也不会过多追究,她握住她的手,坚定地看着她,无声地告诉她:我会一直在身边。
苏曼寒回握她的手,另一只手牵着玉瑶,再遇见林书怡後,很多时刻她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尽管经历过很多苦难,可上天还是没有忘记她,随手丢下一份改变命运的机遇,够她慰藉自己很久。
以至于此後很多年里,她都常怀感恩之心。
回去前,她远远的就看见有一女子在府门外徘徊,时不时望向左右的街道。
林书怡心想如若此人有要事寻自己,可不能让她再等太久,于是快步向前。
走近一看,才发现她脸上并无等人时焦急的神色。看起来年纪相仿,可她一时竟不能将她与往常的朋友对应。
她先开口问道:“您是这府中的林小姐吗?”
“是我,你是?”林书怡疑惑问。
“奴婢是竹苓,是秦公子派来的服侍您左右的。”竹苓欠身行礼。
想来是从二皇子府里不打眼的人群中调了一人出来,因公谋私。林书怡想着,忍不住笑意,调侃道:“秦公子…他不就一侍卫吗?”
“他是二殿下身边的红人。”虽说早知道他做了个假身份,可听到林小姐这不屑的语气,她还是一惊,细心解释道。
声音不大不小,林书怡生怕被有心人听见二殿下的名讳,连忙推门,让大家都进去说。
她把竹苓带去原先玲儿住的地方,等会写信问问秦瑞。
本没相信她真是婢女,毕竟看着细皮嫩肉,白白净净,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林书怡安置好她後,就去厨房帮忙,虽不会做膳食,但也能打水,洗净蔬菜。
竹苓一放下行李,马不停蹄跟在林书怡身後,进了厨房,看见她提水捎,立刻上前抢下,并让她指路。
打好水後又不让林书怡一起提,看着瘦瘦弱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力量。
林书怡奔波这两年也不是白过的,她不甘示弱提起另一头,竹苓想要阻止,但水捎不停晃动,水洒出来会溅湿鞋袜,她便接受两人一起提水回去。
水提回去,便开始淘米,洗菜。
她一直盯着林书怡,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却让她不由得喜欢她。
许是感受到竹苓的目光,林书怡擡头冲她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