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上午果然没人,吧台那探出来个脑袋,“你怎麽在这?”
沈亦月听到动静一探头,看到个女孩吓一跳,虽然她哥胡来,但还顾及着可怜的兄妹情谊,她白天要来,他哥还不至于荒唐留人在这里过夜。
周听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昨天喝多了,老板……”
“哦。”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沈亦月认出来她来,态度立刻就变了,“是你呀,灵感姑娘。”
周听肆哭笑不得,“这是个什麽奇怪称呼——我姓周。”
沈亦月一脸的理所当然,“哦,周灵感姑娘,裴大作家——也就是那天搭讪未遂的老板说在你身上看到了灵感,所以就这麽称呼你了。”
“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怎麽了?”
周听肆摇摇头,“昨天喝多了,头疼。”
沈亦月一语道破,“你这样子是第一次喝醉吧,那边有醒酒药和粥,自取。”
周听肆端着温水和米粥坐在吧台钱,“多少钱?”
沈亦月摇头,“我们这里不卖粥。”
“还有昨天的房费。”
沈亦月擡起头,笑容一瞬间狡黠,“我们这里也不是酒店,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你可以用别的东西来偿还——大作家今天还会来,你再拒绝他一次,上次有人错过了一直念叨,这次我给她直播。”
周听肆哭笑不得,“昨天你哥跟你态度不一样,他倒是劝我贩卖灵感。”
沈亦月一摊手,“他是兄弟情深,我是挂念姐妹,自然不同,不过裴少爷的糗事谁不想看现场呢,要是他在,看大少爷吃瘪他肯定比我还高兴。”
*
被念叨的大少爷在家里生龙活虎的吃早餐,昨天晚上回来还是颓唐的,今天又跟石猴子似的精力十足似的闹天空。
奶奶在弹琴,“要出门啊。”
裴泊舟嘴里啃着裴姨端出来的梅花糕,含糊嗯了一声,他凑过来,左手在钢琴上乱按一通,优雅的致爱丽丝就变成了活泼乱跳的粽粽泉水。
裴泊舟嗯了一声,“多谢大师开导,还得是我们芳美人。”
“少臭屁。”
裴泊舟看了一眼手机,沈奕昨天凌晨的消息还在界面上,“灵感姑娘昨天又来了,大少爷,你可走的不是时候。”
裴泊舟心情却没有上蹿下跳。
奶奶昨日的话和钢琴曲在阳光明媚的别墅里流淌,“听晚晚说了,阿舟,他们是开玩笑的,但看你却往心里去了,你长这麽大取笑他们许多回,也看过他们很多糗事,还不允许他们看看你的。”
裴泊舟闷闷不乐,“我不是。”
奶奶循循善诱,“那就是被那姑娘拒绝了不高兴——阿舟,你长这麽大没被拒绝过,顺顺利利惯了觉得好奇能被满足想要也能到手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一旦没有被满足便觉得天塌了,可世界不是围绕着你运行的,你是作家,灵感重要,人生体验也珍贵。”
或许是喝多了酒精,裴泊舟平日经营嘴硬的大脑罢了工,他难得吐出点真心,又别扭又委屈,“刚开始只是一点好奇,可她也太不给面子了,昨天遇到,我好心送她回去,她也不同意。”
奶奶宠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阿舟,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体验呢,你长这麽大没感受过遗憾和求而不得,如今倒是又圆满了一份。”
裴泊舟有些开窍,他带着这新奇的人生体验入眠,无师自通似的修仙开了灵窍。
他不该自怨自艾,遵从自己的内心,既然想要就去争取,争取过了得不到留下遗憾,也是深刻的体验。
沈奕说他昨天走的不巧,但就他当时冲动的状态,遇见了也未必是好事。
致爱丽丝再次响起,奶奶问,“签售会什麽时候啊?到时候我跟你阿爹都去。”
裴泊舟嘴里满口的粥,声音含糊,“还没呢,出版社时间变动,到九月了,这段时间我正好采风。”
他吃完了饭直奔新氧,开门的动静跟放炸弹似的,“书呆子,还看论文呢,今天周末,你哥说了——”
平日白天空旷的酒馆此时此刻坐满了人,打眼看过去全是校服。
他就在这朝气蓬勃的学生里跟慢半拍回过头的周听肆面面相觑。
她手里还端着酒盘,上面摇摇晃晃挂着四杯橙色液体,要是他没瞎,里面应该是果粒橙,新氧什麽时候出新品种了?
裴泊舟後面半节话原地被吞了。
沈奕不是说她昨天晚上来的吗!
她怎麽还在这里?
在这过夜!
沈亦月沉下脸色,“少给我起外号,大少爷,快来帮忙。”
高中生在的地方,鱼龙混杂的酒吧也变成了学校,男生女生加起来三十几个人,乌泱泱的嘈杂又热闹,闭着眼听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什麽幼儿园。
裴泊舟脸上一片空白。
这到底发生了什麽?
沈亦月脸都是黑的,看到裴泊舟跟看到壮丁似的一把抓过来,“这批高中生出牢狱似的要找地方玩儿,我们这地方就遭殃了——别看了,灵感姑娘也被我抓壮丁了。”
沈亦月说着把酒盘往他手里一放,在旁边的周听肆默契十足地在上面放了四个高脚杯,然後抱着一大桶果粒橙往里面倒。
裴泊舟震惊了。
这酒馆开了这麽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操作。
周听肆一擡眼,对上他瞪的大似灯泡的眼珠子,忍不住笑弯了眼睛,“看什麽,大作家,未成年人不得饮酒,这常识你不知道吗?——送过去,五号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