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章踏出病房的瞬间,仿佛切换了人格。所有属于父亲和丈夫的脆弱与焦灼被强行剥离,锁进内心最深的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商业帝王和暗夜统治者的绝对冰冷与铁血。走廊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漫长而孤寂的影子,每一步踏在地板上的声音,都像是为敌人敲响的丧钟。
他一边走向电梯,一边通过加密耳机听取着各条战线的实时汇报,大脑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同时处理着数股信息流。
“顾总,舆论管控指令已下达,七成合作媒体已回应并开始撤稿,剩余三家态度暧昧,正在施加压力。”
“城南码头七号仓库已被完全封锁,确认顾司明及其三名核心手下在内。仓库结构复杂,易守难攻,对方可能持有武器。”
“迅洁环保公司法人及涉事保洁员已被控制,初步审讯指向一个境外匿名账户的指令,正在追查资金来源。”
“蜂巢协议已启动,目标节点正在陆续瘫痪……”
一条条信息汇聚而来,勾勒出一张危机四伏却又暗藏反击机会的战局图。顾怀章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下达了最终指令:
“码头行动,由暗影全权负责,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通知所有还在观望的媒体,这是最后通牒。三十分钟后,我将以个人及寰宇科技名义,召开全球直播新闻布会。”
“王座集中所有算力,我要在布会开始前,拿到顾司明伪造证据的完整破绽分析报告,以及那个境外匿名账户的最终溯源结果。”
“明白!”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一辆经过防弹改装的黑色越野车已经动,引擎出低沉的咆哮。顾怀章拉开车门坐进去,对司机报出一个地址——寰宇科技全球总部。他要去那里,亲自坐镇,打响这场舆论反击战最关键的一枪。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融入凌晨稀疏的车流。顾怀章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观察窗内孩子那小小的、布满管线的身体,和苏卿卿那绝望而脆弱的脸庞。这画面像一根刺,狠狠扎在他的神经上,带来尖锐的痛感,也催生出更加酷烈的杀意。
他必须赢。为了他们。
医院顶层,时间在抢救的煎熬中仿佛被无限拉长又急剧压缩。高频振荡呼吸机的嗡鸣成了背景音,医护人员的身影在nicu内快穿梭,各种药物的名称和剂量被急促地报出。苏卿卿依旧维持着双手合十抵在额前的姿势,像一尊失去了所有颜色的石雕,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死死盯着里面的眼神,证明她还活着。
她听不到外面世界的风起云涌,她的整个世界,都缩小到了这面玻璃窗之后。孩子的每一次微弱的心跳,监护仪上每一次哪怕最细微的向好波动,都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她将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所有的生命力,都通过这凝视,隔空传递过去。
“宝宝……坚持住……妈妈在这里……爸爸……爸爸去把坏人打跑了……”她喃喃低语,声音破碎不堪,像是在给孩子打气,更像是在支撑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意志。
也许是父母的执念真的穿透了生死壁垒,也许是这个小小的生命本身就蕴藏着惊人的顽强,在经历了近两个小时的极限抢救后,监护仪上那几条令人心惊肉跳的曲线,终于开始出现了缓慢而坚定的回升迹象。血氧饱和度艰难地爬升,心率逐渐趋于稳定,虽然依旧远低于健康水平,但至少,那令人绝望的自由落体,停止了。
主治医生隔着玻璃,对着外面几乎虚脱的苏卿卿,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脸上依旧凝重,但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如释重负。
那一刻,苏卿卿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松开,她猛地软倒在地,双手捂住脸,压抑了太久的、劫后余生的痛哭声,终于冲破了喉咙,在空旷的走廊里低低地回荡起来。这哭声里,没有喜悦,只有无边无际的后怕和一种被掏空了所有的疲惫。
城南码头,七号仓库。
这里远离市区,废弃多年,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腥咸和铁锈的腐朽气味。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堆满了废弃的集装箱和机械设备,如同一个钢铁迷宫。“暗影”行动组的成员如同鬼魅,借助着阴影和掩体,从各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去。
顾司明躲在仓库最深处一个由厚重钢板隔出来的小房间里,这里堆放着一些他提前准备好的现金和假护照。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他的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知道,自己完了。顾怀章的人来了。
“妈的!跟他们拼了!”他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的手下猛地举起手中的手枪,脸上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
“闭嘴!”顾司明低吼一声,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惧,“拼?拿什么拼?外面全是顾怀章的人!”
他后悔了,无尽的后悔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他就不该听信那个“幽灵”的蛊惑,不该去动顾怀章的逆鳞!现在,别说争夺家产,连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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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那个用于和“幽灵”单线联系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顾司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掏出来,看到上面一条新信息:
弃车保帅。你知道该怎么做。否则,后果自负。
信息后面,附带着一个坐标,似乎是某个出海点的位置。
顾司明的瞳孔猛地一缩!弃车保帅?“幽灵”这是要让他一个人扛下所有,然后自己金蝉脱壳?!
一股被背叛和利用的滔天怒火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为了“幽灵”的计划,赌上了自己的一切,现在眼看失败,对方竟然想一脚把他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