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宁王府生活过,认得姚嬷嬷这个宁王府的老人。睁眼瞧见姚嬷嬷那张容长脸儿,她立时回想起宁王罚她在祠堂跪半个月,绝望之感涌上心头。
姚嬷嬷行事规矩,从不受贿也不循私情。
她知道,宁王派姚嬷嬷来永安侯府,是不给她任何偷奸耍滑的机会。
真真是好狠的心!
“戚二小姐既醒了,也该罚跪了。”
姚嬷嬷毫无温度的话响在耳边,戚淑静被迫拉回思绪。
她看一眼姚嬷嬷以及姚嬷嬷身後的两名侍卫,怕挣扎与不满招致更多的痛苦,唯有暗自咬咬牙,随即老老实实在香案前的蒲团上跪下去。
昨夜已经跪得一整夜,她膝盖已是两片青紫。
今日再跪,未及一刻钟便疼痛难忍。
她如何不知戚淑婉从前常常被她娘亲罚跪于祠堂?亦正是这般不许吃饭丶不许喝水,不跪满时日便不得休息。今日宁王偏也罚她这个,毫无疑问,是晓得戚淑婉遭遇,替戚淑婉抱不平,故意为之。
贱人!
明明占她便宜才能嫁进宁王府,却恩将仇报。
若非戚淑婉故意在宁王面前提及往事,宁王怎会知晓那些事情?戚淑婉如果不曾刻意哭诉,宁王怎会心生怜惜,用同样的法子惩罚于她?
早知那日便不该留戚淑婉性命。
戚淑静恨恨想道,若那时狠狠心不留戚淑婉活口,後来什麽事都不会有。
终究是她太心慈手软。
给自己留下这麽大一个祸患,而今便不得不处处隐忍。
膝盖不断传来疼痛之感,每多跪一刻钟,戚淑静对戚淑婉和萧裕的恨愈多一分。只是又半日过去,忍饥挨饿丶神思恍惚的她连恨的力气也没有了。姚嬷嬷又是个心狠手辣的,当真半个月不吃不喝命也没了,因而也会故意走开,好让人有机会送些吃食。
但往往半刻钟不到姚嬷嬷便会回来。
那点儿时间,她只来得及喝两口茶水丶啃两口馒头丶炊饼罢了。
连续几日下来便好似被故意吊着一口气。
这口气上不去丶下不来,想死不能,想活又煎熬不已。
知道自己爹娘不会为她去向宁王求得网开一面,跪得几日的戚淑静将念想寄托在崔景言身上。她想,好歹戚淑婉要喊崔景言一声表哥,崔景言去求一求,说不定看在这表兄妹情分上,会放她一马。
这几乎是戚淑静唯一念想。
因而,当念霜或听雪偷偷来给她送饭的时候,她总会问起崔景言的动向。
但每次得到的回答无不是相同的四字:“奴婢不知。”
她在祠堂罚跪,难道崔景言对她不闻不问?
若关心她,总要上永安侯府来,怎会不知崔景言在做什麽丶忙什麽?
戚淑静想不明白。
听过底下的人禀报的萧裕也不明白崔景言想要做什麽——戚淑静被罚跪祠堂翌日,崔景言将一封和离书送至永安侯府。永安侯与侯夫人自然不允,之後连接两日,来自崔景言的和离书皆会送到。但自第三日起,便不再是和离书,而是给戚淑静的休书。
和离书丶休书虽有差别,但意味着同一件事:他不想同戚淑静做夫妻了。
不同戚淑静做夫妻,他想同谁做?
坐回书案後,萧裕回想戚家上宁王府谢罪的那一日,彼时崔景言虽与戚淑静同来王府,但不言不语,未替戚淑静求情半个字。甚至在他与王妃出现时,崔景言恨不得将眼睛黏在他的王妃身上。
那眼神可谓是一点儿也不清白。
王妃或许无意执念过往,可是这位崔家表哥,怎麽看怎麽像放不下。
难道想同他抢王妃麽?
萧裕笑笑,起身离开书房,去正院。
……
前些时日做了些莲子糕送去宫里,皇後娘娘丶太子妃和长乐公主尝过都觉得不错。
其中长乐公主格外捧场,当时便说要上宁王府学一学。戚淑婉不将长乐公主学做糕点的话当真,但明日长乐公主要来王府,少不得好生招待一番。萧裕至正院时,她刚刚粗略拟好明日招待萧芸的菜谱。
“见过王爷。”
搁下毛笔,见萧裕从外面进来,戚淑婉与他福身见礼笑说,“王爷来得甚巧,正好有事想问一问王爷。”
萧裕朝戚淑婉走过去:“王妃何事寻本王?”
他走到书案前,戚淑婉笑着让到一旁,他便望向书案上摊开的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