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淑婉起初听见动静也没有去看,但当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笑意吟吟说:“裕表哥今日怎麽来得这样迟?”,她终于擡起头,循声望去。
一匹通体雪白大马的马背上坐着个身穿大红骑马装丶玉簪束发,一手握缰绳丶一手持马鞭,如一团火一般眉眼俏丽的小娘子,瞧着应当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单凭一声“裕表哥”,让戚淑婉了悟她身份,想来正是那位长宁县主了。
果然听见周蕊君笑道:“长宁来得太巧,我们正要去林子里寻你们呢。”
长宁县主也笑:“迟迟不见人,只好回来瞧一瞧了。”
“既然到齐了,那我们快些去吧。”
“其他人可是猎得许多猎物,尤其是有位贺公子,十分了得。”
萧芸听见长宁县主提及“贺公子”,心知定是贺长廷。
她蠢蠢欲动,对谢露凝道:“我们也快些去吧。”又对萧裕说,“三皇兄,我们走吗?”之後瞧见坐在萧裕身前的戚淑婉,她一笑,对长宁县主道,“长宁,你还没见过三皇嫂呢。”
长宁县主恍若未闻,只招呼着衆人同去狩猎。
且不等有人回应便调转马头,她一扬马鞭,自顾自地策马而去。
碍于长宁县主对戚淑婉的忽视表现得太过明显,气氛难免变得有些尴尬。
戚淑婉却明白了萧芸之前为何支支吾吾。
认萧裕这个表哥,却不认她这个表嫂,哪怕不是对萧裕有意,也是对他们这一桩婚事十分不满。
被冷待,她不觉得十分尴尬,反而觉得……这也正常。
她同萧裕的婚事倘若细究起来本就处处荒唐。
旁人不是不知,只是为着体面,碍于宁王的身份,从来不当面拆穿而已。
但得先确认长宁县主对她的不满究竟是前者还是後者。是前者,只怕没有商量的馀地,若是後者,反而好一些,如萧芸所言,互相不搭理便是了。
“你们先去吧。”
萧裕擡头扫一眼衆人,打破这尴尬局面。
其他人也识趣,听言相继策马离开,留萧裕和戚淑婉单独叙话。萧芸离开前忧心忡忡看一眼戚淑婉,但想着有三皇兄在,会同三皇嫂分说清楚,便也先走一步。
阵阵马蹄声远去。
萧裕也驱使身下的枣红大马漫步前行,而後问:“在想什麽?”
戚淑婉其实没想什麽,因而她先摇了摇头,想起王爷坐在她身後,补上一句:“也没想什麽。”她语声平静,反惹得身後之人松开缰绳探过手,摸得一把她的脸颊,确认她当着没哭。
“王妃这样说,本王却有些伤怀。”
萧裕笑,俯身在她耳边问,“莫非王妃压根不在乎本王,才无动于衷?”
戚淑婉无言相对:“这同在不在乎王爷有什麽关系。”萧裕但笑不语,她思索数息干脆道,“既这般,那王爷同我说一说,长宁县主为何如此?”
萧裕道:“姑奶奶曾几次向母後说和,想让本王同长宁定下婚约。”
戚淑婉眨眨眼:“但王爷都拒了。”
显而易见,若不是拒了,轮不到戚淑静。
更不可能曲曲折折发展成大婚的对象从戚淑静变为她。
“本王不喜她,怎会娶她?”萧裕笑得一声。
戚淑婉因他的话嗓子哽住。
难道同她继妹有婚姻是因为喜欢继妹?难道後来娶她是因为喜欢她?
分明都不是,同喜欢不喜欢,有何关系?
戚淑婉第一反应是有些想要这麽反驳萧裕的,只又觉得不必捅破这层窗户纸。情情爱爱本便虚无缥缈,更不提,她何必同一个活不过一年的人掰扯这种事?
“长宁县主瞧着倒也不十分伤心。”
回想起刚刚长宁县主唤宁王“裕表哥”的欢喜模样,戚淑婉道。
听言,萧裕低头看身前的小娘子,眸光微沉。
传入戚淑婉耳中的却唯有熟悉的轻笑:“她若真是一出现便哭哭啼啼的,王妃受得住吗?”
更远处,周蕊君策马追上长宁县主。
见傅莹垮着脸,周蕊君笑着叹气,劝着她:“长宁又何必这般?给三皇嫂难堪无异于是给三皇兄难堪,这个样子,三皇兄也会不喜的。”
长宁县主傅莹冷哼一声:“那我也没法子喊她表嫂。”
想起自己入京後打听到的同戚淑婉有关的事,她简直怒从中来。
她的裕表哥怎能娶这种人做王妃?!
真真糟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