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对此没有任何回应,摆弄着手机不知在想什麽。
忙完到了傍晚,于情于理赵忱都应该请唐糖吃饭。唐糖的男朋友来接她下班,四人成行去了附近的日料店。
“赵忱,你看这家店是不是有点熟悉?”
赵忱笑而不语,唐糖的男友接着说道:“像我们第一次在英国相遇的那家店,我和唐糖回国後经常来这里。”
唐糖的男友与赵忱也认识,他与唐糖一般不拘小格,“我对唐糖一见钟情,看到你们在一起以为是情侣,伤心了好久。”
“哼,还不是你自己笨。”
唐糖与赵忱在一个老师门下学过画,後来在赵忱国外游学时短暂同行过一段日子。他们相识多年,平日几乎不来往,但见面永远不缺话题可聊。一顿饭下来,赵忱的话依旧不多,但周梨可以从他舒缓的表情中感受到他的心情不错。
他们聊艺术丶聊哲学丶聊那段青春时不平凡的过往。周梨在一旁听着,偶尔话题转到她身上又很快略过。
唐糖试图与周梨接近,无奈发现她和周梨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回去的路上,赵忱收到唐糖的微信:本来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难接近的,今天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难得啊难得。
赵忱看到消息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熟睡的周梨。他没有喝酒,到了司机家附近,便让他提前走了,中途换座时她都没有醒。
周梨睡眠浅,平时周围有些动静很容易清醒,但今天快到家她才被赵忱叫醒。赵忱看她勉力睁眼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工作太累的时候不要勉强。”
这话以前周梨经常对他说。
周梨开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说了声好。赵忱本打算抱她下车,但他的手刚伸出去,周梨便坐直了身体。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易巍然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昔日的夥伴,尽自己能力给足了补偿。大家都是成年人,相聚和分开都很体面。只是有些感情说出来太矫情,不说又憋得慌,总得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邹绪以庆贺周梨即将结婚的名义组织了一次饭局,一群昔日一起奋斗的夥伴又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带家属,说是就当提前给周梨过单身夜了。
周梨的婚期在年後,新的一年,大家都要有新的开始。有人已经定好出国的日子,有人决定回家乡。再聚不知道是何时,不再像当初那样没有牵绊。
“其实结婚不好。周梨呀,你还是好好想想清楚。可别听其他人说什麽女孩子到了年龄就得结婚这种屁话。还是谈恋爱好,谈一辈子的恋爱。”
还是当初那家每次项目成功都会去喝几杯的烧烤店。烤肉滋滋作响,包厢临着江边,江对岸灯火摇曳,隔壁有人点歌,歌手抱着吉他放声歌唱。因为吵闹,周梨侧身去听别人跟她讲话,听到什麽都微微笑着。
邹绪就在一旁坐着,听到这话手搭上跟周梨说话的男人肩膀,“哎哎,老许。你不要自己离婚了就到处危言耸听。当我不在是不是?坏了赵忱的好事,他饶不了你,也饶不了我。”
“我才不怕,我今天得好好劝劝周梨。周梨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创业多不容易,比我们能吃苦,还比我们能干。这麽好的女孩,不能随随便便嫁人。”
“就是。”衆人附和,举杯碰撞,周梨也喝了酒。
邹绪眼前依昔浮现出那段难忘快乐的时光,与身旁的易巍然碰了碰酒杯。
大家都喝了酒,胆子飙升了几个度,说起话来没什麽顾忌。老许醉醺醺,眼红红,拉着周梨话家常。所有人都默契地不提那个曾经倾注心血的地方,易巍然跟人一个一个地喝酒,所有人都拼命灌他,直到他趴在桌子上再也擡不起头才放过。
一醉解千愁,一醉往事消。
凌晨两点多,唯二意识还算清醒的周梨和邹绪,安排车把一个个醉鬼送回家。刺骨的寒风带着江面的湿气吹散了周梨的意识,她有些头晕,趁邹绪送最後一个醉鬼时,蹲在一旁休息。
街边的灯火在暗夜中不知疲倦地闪烁,寒冷的冬夜似乎没有办法驱散热闹的人群。邹绪关上车门,回头看到周梨孤零零一人蹲在路边,没有马上过去。
赵忱出差了。
邹绪吸了一口寒气,走到周梨身边,背对着黑沉沉的夜空,问她:“哎,你回自己家还是赵忱家?”
邹绪猜想她大概是有点醉了,冷风一吹有点上头,因此才半天没有回他。就在他准备送她回赵忱家时,一直低着头的人慢悠悠回了四个字。
“我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