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烤好了。没有盐巴,没有香料,只有最原始的肉香和一点烟火气。
对于忘川这种层次的存在而言,食物早已不是必需品,丰饶的力量足以支撑他的一切消耗。
但此刻,他却拿起一块黎晓星递过来的、烤得边缘有些焦黑的肉块,认真地咬了一口。“嗯。”
他咀嚼着,咽下,给出了一个简洁却明确的评价,“的确很好吃。”
黎晓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两颗被点亮的小星星!之前的低落瞬间被巨大的满足感取代。
“哼!”她小鼻子一皱,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自己的那一串,“算你识相!要是不好吃……”
她看了一眼忘川手里那块明显被她烤得有点老的肉,声音弱了一点,“……也没得吃啦!就这一顿!”
她色厉内荏地补充道,自己也赶紧咬了一口,结果被烫得直吸气,小脸皱成一团,却舍不得吐出来,滑稽又可爱。
吃完饭,忘川走到一旁。他抬手在腰间那古朴的护腕魂导器上一抹,一道微光闪过。
他取出了一件崭新的、质地精良、颜色深沉如夜的玄色长袍,利落地换下了身上那件沾满凝固血污和尘土、散着淡淡腥气的旧衣。
旧衣被他随手丢在一旁,如同丢弃无用的垃圾。
接着,在黎晓星好奇又有些羡慕的目光注视下,他又取出了一件款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面料和尺寸明显小了一号的玄色长袍。
“你的衣服,”忘川走向黎晓星,将那件小小的玄色长袍递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不太好。用我的。”
黎晓星愣住了。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件打满补丁、洗得白、袖口和膝盖都磨破了的粗布衣服,再看看忘川手中那件一看就极其昂贵柔软、带着内敛光泽的玄色小袍子,心里本能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和自卑。
“不……不用了!”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小手连连摆动,小脸涨得通红,“我……我这个挺好的!真的!我穿习惯了!而且……而且你的衣服一看就很贵,我穿着不合适,会弄脏弄坏的……”
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给忘川这种“大人物”添麻烦,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
忘川看着她慌乱拒绝的样子,没有劝说。他只是平静地收回手,然后,做了一个让黎晓星目瞪口呆的动作——他拎着那件崭新的小袍子,作势就要直接扔进旁边还在燃烧的篝火里!
“啊——!不要!”黎晓星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死死抱住了忘川的手臂,从他手里把衣服抢了回来!
“你你你……你这人!真是怪死了!”她又惊又气,小胸脯剧烈起伏,紧紧抱着那件柔软光滑的小袍子,像护着稀世珍宝,“别人不要就要扔掉?太浪费了!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哼!你不要我要!败家子!”
她气鼓鼓地瞪着忘川,眼睛里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忘川看着她的反应,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名为“计谋得逞”的微光。达成目的后,他便不再言语,重新坐回了阴影里。
黎晓星抱着衣服,心跳还没平复。她走到角落,背对着忘川,小心翼翼地脱下了自己破旧的衣裳,换上了那件玄色小袍子。
衣服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宽松,袖子需要挽起好几道,下摆也几乎拖到了脚踝,空空荡荡的,让她看起来像个偷穿了大人戏服的小娃娃。
但衣料贴身的触感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丝滑,带着一种清冽好闻的气息,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团温柔的云朵包裹住了。
她低头,新奇地摸了摸光滑的衣襟,又扯了扯宽大的袖子,转了个圈,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满足又羞涩的笑容。
这是她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虽然有点滑稽,但她真的好喜欢!
忘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个穿着他宽大衣袍、显得更加娇小玲珑、正笨拙地整理衣袖的小小身影,像一幅定格在昏暗光线下、充满反差萌和奇异温暖的画面。
冰冷的眼眸深处,那片名为“人性”的土壤,似乎在悄然松动。
接着,忘川又从魂导器中拿出了几样简单的日常用品:一个打磨光滑的银质小杯子,一块干净的布巾。他起身,走到小溪边,默默地将银杯洗净,盛满了清冽的溪水,又用布巾沾湿拧干。
然后回到黎晓星身边,将那杯水递给她,又将微凉的湿布巾递给她擦脸。
黎晓星接过水和布巾,感受着那份无声的细致照顾,心里暖暖的,鼻子又有点酸。
她默默地喝了水,用凉凉的布巾擦了擦脸和手,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忘川再次坐回原位,目光落在黎晓星身上,似乎在无声地示意:该休息了。
黎晓星也确实累了。经历了白天的惊心动魄和晚上的情绪起伏,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抱着那件换下来的旧衣服,蜷缩在铺着厚厚苔藓的“床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