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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被角的布老虎(第2页)

王秀莲穿针的手顿了顿,针尖不小心扎在手指上,挤出颗小小的血珠,滴在碎花布上,像朵小小的红梅花。她把手指含在嘴里,心里有点酸:“他啊,就是嘴笨,心里比谁都有数。”她想起李强临走时,偷偷在她枕头底下塞了五十块钱,那是他打零工攒的,皱巴巴的,全是零钱。他说“留着给小石头买糖吃,别太省着自己”,当时她没说啥,转过身就哭了,觉得自家男人,咋就这么实诚。

夜里,王秀莲把缝好的被子拆开,被头果然收得太窄,棉絮都挤成了团。她往里面续了把新棉絮,用尺子量着,放宽了两寸,针脚走得又匀又密,比给小石头做棉袄时还仔细。被脚的地方加了层厚布,是用她的旧棉袄改的,棉花是去年新弹的,软得像云朵,摸着手感特别好。

缝到中间的时候,她又想起那个“申”字,忍不住笑了——原来他最满意的是中间那段,那里刚好盖着心口,不宽不窄,像她以前贴着他后背睡觉时的温度,暖乎乎的,让人踏实。

第四节:布老虎的回信

三天后,王秀莲把重新缝好的被子寄了出去。这次,她在被角上缝了个小小的布老虎,是用小石头穿旧的虎头鞋改的,老虎的耳朵用红布缝的,眼睛是两颗黑纽扣,尾巴上拴着根红绳,红绳上还拴着张纸条,上面是她用铅笔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再瞎写信打哑谜,就让娃认你当‘甲由’(蟑螂),看你丢人不丢人!”

寄完包裹,她去村口的小学接小石头。老师笑着说,小石头今天在课堂上画了个大老虎,还跟同学说“这是我娘缝的布老虎,要寄给我爹,咬他,谁让他不回家陪我”。王秀莲摸着儿子的头,眼眶有点热,她蹲下来,把儿子搂在怀里:“你爹是想多挣点钱,给你买新书包,买小汽车,等开春了,他就回来了。”

小石头仰着小脸,眼睛里还带着点委屈:“我不要新书包,也不要小汽车,我就要爹回家,给我扎新的风筝,上次那个都坏了。”他从兜里掏出块碎糖,是早上王秀莲给他的,糖纸都皱了,“这个留给爹,甜的,他吃了就不想家了。”

王秀莲把糖纸展开,里面的糖块已经化了一半,黏在纸上像块小小的琥珀。她想起李强小时候爱吃甜的,有次偷了邻居家的枣,被邻居追着打,还是她把他护在身后,替他挨了两巴掌。那时的他,就像现在的小石头,眼里只有吃的,心里却藏着对人的在乎,实诚得很。

深圳的工棚里,李强拆开包裹的时候,正好赶上歇工。被角的布老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尾巴上的红绳缠着张纸条,工友们都凑过来看热闹。工头的侄子小王识点字,拿起纸条念出声:“再瞎写信打哑谜,就让娃认你当‘甲由’(蟑螂),看你丢人不丢人!”一屋子人顿时笑炸了锅,有人拍着李强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强哥,你家嫂子这批评人都这么有水平,比工头的罚款单有意思多了!”

李强的脸涨得通红,赶紧把布老虎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面的灰尘。老虎的爪子上还缝着颗蓝弹珠,是小石头的宝贝,他摸了摸,弹珠还是凉丝丝的,像儿子的小手。他又摸了摸被头的针脚,比上次宽了两寸,针脚走得密密实实的,像他娘以前纳的鞋底,看着就结实。中间的棉絮蓬松得很,按下去半天弹不起来,还带着股淡淡的艾叶香,钻进鼻子里,像回到了家里的炕头,暖乎乎的。

“强哥,你媳妇这手艺,不去开个棉被铺可惜了!”老王凑过来,指着布老虎的耳朵,“这老虎耳朵缝得真像,比集市上卖的还好看。对了,这老虎尾巴上的红绳,是不是去年你给嫂子买的红头绳?我记得你说嫂子扎辫子好看,特意去集市买的。”

李强没说话,只是把那张纸条叠成小块,塞进贴身的口袋里。他想起去年教王秀莲认字,她总把“甲由”念成“蟑螂”,笑得直不起腰,说“这俩字长得就像虫子,难看死了”。他看着被角的布老虎,突然明白,她早就懂了他写那三个字的意思——“甲”是想她勒着他的脖子撒娇,“由”是念着她焐热他脚脖子的暖,“申”是中间那寸贴心的温度,是家的味道。

夜里,李强把被子盖在身上,艾叶的香味混着棉絮的甜,像王秀莲躺在他身边。他摸出枕头底下的玻璃弹珠,蓝莹莹的,在月光下泛着光,突然就想家想得厉害,眼泪打湿了枕巾,像被雨水打湿的工地,一片冰凉,却又带着点盼头。

第五节:风筝线的尽头

清明前的一天,天刚蒙蒙亮,王秀莲正在院里翻晒棉絮,晨露沾湿了她的布鞋,指尖触到棉絮里的旧补丁,还能想起是去年冬天给老伴补棉袄时留下的。院角的老槐树刚冒出新芽,嫩绿色的芽尖挂着露珠,风一吹就轻轻晃,像极了小时候孙子攥在手里的风筝线。

突然,远处土路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晃了晃——背着个洗得白的帆布包,包带磨得亮,斜挎在肩上,步伐有点急,却走得稳当。王秀莲眯起眼,手搭在额前挡着晨光,心里“咯噔”一下:那背影,怎么这么像走了三年的儿子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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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里的棉叉“哐当”掉在晾衣绳上,棉絮散了一地,可她顾不上捡,拔腿就往院外跑,布鞋踩在露水地里,溅起的泥点沾在裤脚也浑然不觉。“建军?是建军不?”她的声音有点颤,喊出口时才现喉咙干得紧,这三年来,她无数次在梦里这么喊,可每次睁开眼,只有空荡荡的堂屋和老伴的遗像。

那身影顿住了,慢慢转过身。帆布包从肩上滑下来一点,露出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东西,手腕上还戴着块旧手表,表链断了一节,用红绳系着——那是建军十八岁生日时,她用攒了半年的鸡蛋钱买的,他走的时候,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妈……”男人的声音也带着颤,快步走过来,王秀莲这才看清他的脸:眼角多了几道细纹,下巴上冒出青茬,可那双眼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看她时总带着点憨笑。帆布包没拿稳,“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有给她买的老年机,屏幕贴了层保护膜;有给邻居张婶带的杭州丝巾,还是她当年念叨过想要的;还有一沓厚厚的病历单,最上面那张写着“胃癌术后复查,未见异常”。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么才回来啊!”王秀莲扑过去,抱住儿子的胳膊,手指摸到他胳膊上的疤痕——那是他小时候爬树摘枣摔的,现在还留着印。眼泪一下子涌出来,砸在儿子的工装裤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爸走的时候,还攥着你的照片,说等你回来……”

建军蹲下来,把散落的东西捡回包里,指尖碰到母亲粗糙的手,像摸到了老树皮。“妈,对不起,我走的时候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沓崭新的钱,“我在杭州治病,医生说要化疗,怕花钱,就没敢跟你说。后来病好了,我就去工地干活,攒了点钱,想着清明前回来,给我爸上坟,也给你个惊喜。”

风把老槐树的新芽吹得沙沙响,远处传来卖豆浆的吆喝声,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母子俩身上,暖融融的。王秀莲抹了把眼泪,拉着儿子往院里走,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快进屋,妈给你煮了鸡蛋,还热着。你爸的遗像就摆在堂屋,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高兴。”

进屋时,王秀莲才现,建军帆布包侧袋里露着个风筝,是个孙悟空的图案,边角有点磨损,线轴还缠在上面。“这是……”她指着风筝,突然想起建军小时候,总缠着她做风筝,每次放起来,都拽着线跑,喊着“妈,你看,孙悟空飞上天了!”

“这是我在杭州夜市买的,想着回来给你放。”建军挠挠头,眼里带着笑,“小时候你总说,风筝线的尽头,就是家的方向。我在杭州的时候,每次想你,就拿出来看看,想着总有一天,要顺着这根线,回到家。”

王秀莲看着那只风筝,突然笑了,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她转身去厨房端鸡蛋,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心里像揣了个暖炉。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老槐树上的新芽绿得亮,她知道,这三年的牵挂和等待,终于像风筝线一样,把她的儿子,从遥远的地方,拉回了家的方向。

清明那天,建军拿着风筝,带着母亲去了父亲的坟前。他把风筝放得很高,孙悟空的图案在蓝天上飘着,线轴攥在母亲手里。王秀莲抬头看着风筝,轻声对丈夫的坟茔说:“老伴,你看,咱们的儿子回来了,他没让咱们失望,风筝线的尽头,他还是找到了家。”

风把她的声音吹得很远,风筝在天上稳稳地飞着,线轴在手里轻轻颤动,像极了父亲当年牵着儿子的手,温暖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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