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窥秘者身陨,其毒犹烈!
雨后的涤尘轩,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玄鉴指间捻着那片染血的碎瓦,暗青鳞片边缘锐利如刀,残留的腥气混合着新雨泥土的味道,在寂静的柴房里弥漫。茶心腰间的涤尘佩微微烫,玉佩深处那暗青的龙鳞纹路仿佛被唤醒,与瓦上血鳞无声呼应。
“镇魂铃……南宫家……”玄鉴的声音低沉如石碾滚过砂地,重瞳深处八卦星璇流转不息,仿佛在推演着无形的杀局。他指尖摩挲鳞片,沾血的拇指指腹在鳞片表面一个极其微小的、类似虫蛀的孔洞上顿住,“蛟主爪牙,竟与南宫家搅在一起?这鳞,怕也是饵。”
他猛地抬头,重瞳锁死茶心:“此地不可久留!收拾紧要之物,半刻钟后……”
话音未落——
“叮铃…叮铃…”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铜铃声,如同冰冷的银针,突兀地刺破窗外雨声的滴答,从紧闭的后窗缝隙间,幽幽地钻了进来!
铃声清脆,韵律奇特,并非之前镇魂铃那抚慰人心的安定感,反而带着一种磨牙般的促狭与窥探的恶意!每一次铃响,都像有只无形的小虫在耳膜上搔刮!
茶心浑身汗毛倒竖!这铃声……与方才前院出现的如出一辙!那摇铃之人并未离去,而是绕到了后院!
玄鉴脸色骤寒如冰!他根本无需言语,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扣住茶心手腕,将她猛地向后一拽!同时,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如剑,指尖残留的几缕混沌古茶气息被瞬间引动,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玄奥轨迹!
“嗡!”
一道淡金色、薄如蝉翼的光幕凭空显现,堪堪挡在茶心方才站立的位置前!光幕之上,卦爻虚影流转不息!
几乎在光幕成型的同一刹那!
“嗤嗤嗤——!”
数道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乌光,如同毒蜂的尾针,精准无比地穿透窗纸,狠狠钉在茶心之前站立的泥地位置!乌光落地,出腐蚀的“滋滋”声,坚硬的地面瞬间被蚀出几个深不见底、散着硫磺恶臭的小洞!洞内黑烟袅袅,隐约可见细小的、暗红色的虫影在其中疯狂扭动!
淬毒暗器,杀人无形!
谚语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铜铃声,竟是杀人夺命的催魂符!
“哼!藏头露尾!”玄鉴一声冷哼,重瞳之中煞气升腾!他锁定窗外铃声源头,捏着血鳞碎瓦的手指猛地一弹!
“咻——!”
那片染血碎瓦化作一道暗红流光,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厉啸,如同被强弩射出,直扑后窗!
“嘭!”
脆弱的窗棂应声而碎!木屑纷飞!
就在窗破的瞬间,茶心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檐下阴影中,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微微一晃!那人似乎对玄鉴的反击度极其忌惮,身影疾退!
“想走?!”玄鉴岂容其遁逃!他身形未动,右手五指却如同抚琴般在身前急虚点!每一次点落,都有一缕精纯的茶气被剥离、凝聚!
“疾!”
三枚由纯粹混沌古茶气凝成的淡金色气针,后先至,度远那飞射的碎瓦!针尖撕裂雨幕,带着净化万邪的凛冽气息,呈品字形,瞬间封锁了那黑影所有退路!
“呃!”窗外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哼!
一道黑影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从檐下狼狈滚落,“扑通”一声砸在泥泞的后院地上,溅起大片污水。他挣扎着想爬起,动作却明显僵硬迟滞——至少有一枚气针命中了他!
然而,就在玄鉴准备一步踏出,擒下此獠的刹那——
“叮铃铃——!叮铃铃——!”
那催命的铜铃声骤然变得急促而疯狂!如同百虫齐鸣,刺耳欲聋!铃声不再掩饰,带着一种疯狂的、同归于尽的恶意!
“不好!退!”玄鉴厉喝一声,重瞳猛地收缩,八卦星璇疯狂逆转!他一把抓住茶心肩膀,脚下步法玄奥变幻,两人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数丈!
几乎在两人退开的同一时间!
“轰——!!!”
那摔在泥地中的黑影,身体如同被吹胀到极限的皮球,猛地炸裂开来!
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爆开的,是漫天粘稠腥臭的墨绿色浆液!这些浆液如同活物,遇空气即剧烈沸腾、燃烧,化作无数道细小的、拖着长长黑烟的毒火流矢,呈扇形朝着整个柴房内部无差别地狂飙激射!
“嗤嗤嗤嗤——!”
毒火流矢撞在玄鉴先前布下的淡金光幕上,出密集刺耳的腐蚀声!光幕剧烈震荡,卦爻明灭不定!几道稍弱的流矢穿透光幕薄弱处,射在墙壁、柴堆、地面上,瞬间燃起诡异的墨绿色火焰,散出刺鼻的硫磺与尸臭味!被火焰沾到的柴禾,如同被强酸泼中,迅碳化黑,冒出滚滚浓烟!
尸爆毒火,同归于尽!
“嗬……嗬……蛟主……万胜……”爆裂的中心,传来虫豸垂死般的嘶鸣,带着无尽的怨毒,渐渐微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