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泉底…泉底啊——!!!”青萝的灵魂仿佛被那空洞的眼窝吸了进去,出崩溃到极致的嘶嚎,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声带撕裂喷出的血沫,“娘娘的头颅!是娘娘的头颅!娘娘在泉眼里!泡着!她的头!她的头——!!!”
这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九幽寒冰凝成的利锥,狠狠扎进茶心与玄鉴的耳膜,刺入他们翻腾的心海!停尸房内阴风骤起,油灯残焰疯狂跳动,墙壁地面凝结的冰霜出细微的碎裂声!
茶心如遭五雷轰顶!抱着青萝的手臂瞬间僵硬。她低头看着怀中癫狂抽搐、涕泪横流的小妖,又猛地抬头看向玄鉴,眼中充满了惊骇、困惑、以及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在疯狂滋生!青萝的血能退桃根锁链…青萝识得“娘娘”…青萝的传承记忆碎片…这些凌乱的线索,被眼前这惨绝人寰的幻象瞬间串联!一个呼之欲出的恐怖答案让她几乎窒息!
“什么?!”玄鉴亦是浑身剧震,蒙眼黑布下的“目光”死死“钉”在青萝扭曲的小脸上,似乎想穿透她的神魂,看清那泉底的可怖景象。“无味泉底…这不可能!陆羽圣境怎会…难道是镇封?还是…炼化?!”饶是他心志如铁,也被这骇人的信息冲击得思绪翻腾。
就在这心神剧震、死寂即将被更深的混乱吞没的瞬间——
异变再起!
茶心手中紧握着的那块作为地图载体的最大瓷片,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一股幽蓝色的、冰冷到极致的火焰,猛地从“无味泉”那个标记处爆出来!
嗤——!
蓝焰无声咆哮,疯狂舔舐着瓷片表面!没有灼热,只有刺穿骨髓的绝对冰寒!玄鉴以精血描摹出的清晰地图,在蓝焰中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画卷,山脉的线条扭曲融化,水脉的痕迹蒸消散,那些模糊的地名更是瞬间汽化无踪!
火光跳跃中,地图的模样在冰焰里被强行改写!
“无味泉”的标记坍缩、变形,最终化作一个狰狞的、旋转着的黑洞漩涡,如同巨兽贪婪张开的咽喉!漩涡周围,巨大的炉体轮廓在蓝光中拔地而起,炉壁厚重粗糙,布满密密麻麻、扭曲蠕动的暗红纹路——细看之下,竟全是由无数微缩的《茶经》残句符文构成!炉体之上,几处原本标注地名的地方,在冰焰焚烧中扭曲显形,化作三个鲜血淋漓、散着滔天怨气的古篆大字:
孽火焚妖!
千魂为薪!
炼魄成丹!
“炼…妖…炉!”茶心看着冰焰中彻底显露的恐怖图形,一字一顿,齿缝间迸出森然寒气。那幽蓝冰焰顺着她握瓷的手指急蔓延,所过之处,皮肤瞬间失去血色,覆盖上厚厚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白霜!极致的寒意如同亿万冰针,顺着血脉直刺心脏,仿佛要将她的生命连同灵魂一起冻结!她闷哼一声,几乎握不住瓷片!
“中计了!”玄鉴猛地爆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那压抑的怒火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猛地抬手,布满青筋的拳头狠狠砸向地面!
轰!
青砖碎裂!尘土混合着冰屑飞扬!
“挂羊头卖狗肉!好一个偷天换日的毒计!”玄鉴目眦欲裂,黑布下的面孔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巡天监!你们这群披着仙袍的魑魅魍魉!竟敢亵渎圣典,移花接木!以陆羽遗迹‘无味泉’为饵,掩盖这逆天绝地的炼妖炉!”他指向冰焰中那三个血淋淋的古篆,声音如同刮骨的寒风,“‘孽火焚妖’?‘千魂为薪’?‘炼魄成丹’?这是要将南山化作血肉磨盘,炼尽天下妖灵!蛟主与他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这地图就是钓我们上钩的毒饵!金风未动蝉先觉,我们差点就成了扑火飞蛾!”
他剧烈的情绪牵动心口旧伤,话未说完,又是一口暗红逆血喷出,溅在冰冷的地砖上,如同盛开的绝望之花。
就在这怒意滔天、寒意彻骨、混乱达到顶点的刹那——
噗嗒。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忽略的坠响。
一片巴掌大小、边缘焦黑卷曲、质地似布非布似皮非皮的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幽灵信使悄然送来,打着旋儿,从停尸房那空洞的、没有门板的窗棂外飘落进来。它轻飘飘地,精准地落在茶心脚边那堆狼藉的碎瓷片中。
焦黑的碎片上,赫然钉着半截断裂的器物——通体青铜,布满熟悉的云雷纹路,正是之前伪装成守卫仙吏佩剑的那种假茶针!断针的尖端,一点暗金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液体,在昏暗中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仙血!
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里,那“沙…沙…沙…”的金铁刮擦瓦片的声响,再次突兀地响起,仿佛有冰冷的爪子在屋顶缓慢爬行。声音由近及远,带着某种嘲弄般的节奏,最终彻底消失在死寂的黑暗深处。如同一个无声的句点,又似下一场腥风血雨的开篇序曲。
停尸房内,时间仿佛凝固。
茶心掌中,幽蓝冰焰仍在无声燃烧,炼妖炉的狰狞图形在火光中森然可怖。玄鉴拄着竹杖,胸膛剧烈起伏,嘴角血迹未干,蒙眼黑布无风自动。南宫翎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刀锋直指窗外无边的黑暗。青萝蜷缩在茶心怀里,身体间歇性地抽搐,破碎的呜咽断断续续。
寒意,比地上的冰霜更刺骨,悄然爬上每个人的脊背。
地上,那枚染着暗金仙血的假茶针,静静地躺在碎瓷堆里,针尖一点金芒,像一只嘲弄的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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