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不认识你啊?你叫什麽名字啊?”我问她。
“我叫叶展眉。”她说。
“哦,你们怎麽都认识我的?不好意思,老师给你丢脸啦!”我笑着说。
“没事的,宋老师!”叶展眉笑着说。
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草正气呼呼地站在她的位子上,旁边,小田和莉莉在安慰她。
“我不想去相亲,我妈妈非逼着我去!我说,我不去!要去她自己去!”小草说。
“让你去相亲,你就去应付一下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妈要给你找对象,这不是好事情吗?”
小草说:“好什麽?我妈妈就喜欢公务员,想让我找个局长什麽的。我妈说,这样,以後能在职场上帮助我。”
小田激动地说:“局长又怎麽样?当面被人拍马屁,背後不知道被人骂成什麽样。人家很多人找的就是普通的职工,人家哪里就差了啊。”
小草说:“那些公务员,人家倒是给我介绍的很多,可是都太油腻了。上次人家给我介绍的一个公务员吧,第一次见面就摸大腿。谁受得了啊。你的兽性请在你出来相亲之前就发泄干净!别以为自己是公务员就觉得自己多麽了不起了!”
我说:“小草,你还蛮有风骨的。”
小草说:“那当然!上次杜社长给我介绍他亲戚,我还看不上呢!”
小田说:“杜社长给你介绍他亲戚了啊?”
小草说:“对呀,就是那个长得跟长颈鹿似的钱奎。”
小田笑着说:“你要是跟了他亲戚,多好啊,有他罩着你,保你一世平安。”
小草说:“算了吧。我上班听他的教训还没听够,下了班,家庭聚会上,他作为长辈,我还要听!”
小田说:“那你就自己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小草说:“我倒是有自己喜欢的啊,还是我爸爸的远房亲戚呢。可是我妈妈不喜欢啊,嫌他家太普通了。”
小田说:“凭你爸爸的关系,把他扶持上仕途,根本不是问题。”
小草说:“我爸爸也快退了。”
小田说:“退了关系还在。”
小草说:“他的工作还是我爸爸帮他找的呢。可是我妈妈不喜欢,嫌他家里太普通,还嫌他跟我是异地。”
小田说:“异地不是问题,你爸爸可以帮他调过来。”
小草说:“我妈妈这几天不高兴了。她看我不去相亲,她急地跟什麽似的,昨天还莫名其妙地哭了。”
小田说:“你妈那都是心疼你,你妈就你一个宝贝嘛。”
小草说:“她现在脾气可不好了,我怀疑她是更年期了。”
小田说:“她那都是爱你。”
小草说:“她哪里是爱,她明明是想控制我。她早就跟我说了,等我结婚了,她就把二楼留给我们住,她们老两口儿住一楼。我也跟她说了,等我结了婚,我坚决不跟她住在一起!她休想再控制我!”
小田说:“那你现在怎麽办?是听你妈的去相亲,还是跟你的意中人谈啊。”
小草说:“我妈非让我去相亲,我也没有办法。我即使去相亲了也不会看上别人的。她介绍的那些男人都太油腻了。”
小田说:“那你还是跟他谈喽。你妈妈不同意,你怎麽出去约会啊。”
小草说:“是啊,我们家家教很严的。八点钟以前必须到家。”
小田说:“这样说来,你要是想在外面留宿还留不成呢。”
小草说:“我想在外面留宿,也过不了我爸爸这一关啊。他要是知道了,他那个脸一沉,谁不害怕啊。”
我想,小草的父亲这麽有本事,会是谁呢?我想问一下小田,又不好意思问,怕小田说我势利。
我突然想起来,我在《小坛》的时候,有一次开会,老聂说,坐在主席台上的是高山。我那时候没有注意。因为谁是领导跟我又没有关系。我也不感兴趣。我只仿佛知道,高山是局里的领导。
小草的爸爸难道是他?
半夜里,我起来给孩子冲奶。我刷完奶瓶,往奶瓶里倒上开水。
我有些睡不着了。就在餐桌上拿来手机,坐在床头,趁着漆黑的夜色,百度了一下:青提区高山。果然,我在百度的页面里,看到了高山的照片。他有着跟小草一样的大眼睛,黑皮肤。他的身边站着《小坛》的领导。
原来,高山是小草的父亲。
原来,小草的父亲是高山。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初知这首诗,总以为,山上的苗何其猥琐不堪,涧底的松多麽郁郁葱葱。
殊不知,涧底的松终究是在涧底。山上的草终究是在山上。
那草,因为有山的托举,即使是草,也被托举出了松的陡峭和张牙舞爪。
那松,没有阳光,没人夸赞,没人鼓掌,只有阴暗,只有憋屈,如此一来,也只有阴郁,何来的郁郁。
于是,松也就成了草,草也就成了松。
“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小时候听大人讲《白毛女》,总觉得黄世仁这个地主老财很丑。後来听我妈妈说,黄世仁怎麽可能丑呢,他家是地主啊,他爹有本事,就会娶一个好看的女人,生了他,能丑吗?所以,黄世仁家里,即使第一代难看,可是因为他家里有钱,经过娶漂亮女人来“转基因”,如是再三,几代下来,是不会有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