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是的啊。你说,要的这麽贵,条件好的还无所谓,像我们条件一般的,哪里承受的起啊。不补又不行,人家都补。我们还只是补三门呢。人家补的更多。”
我说:“是的,负担不起。我自从生完孩子就没买过衣服。就这样抠抠搜搜地,日子还是紧紧巴巴的。”
她说:“想存点钱根本存不下来。一有点钱就又花出去了。我天天都忙地累死了。我马上回到家,还得我去做饭。”
我说:“是的呀,我们这些中年妇女,活地多累啊。我们上班的时候忙,回家还要忙。回到家比上班还要忙,忙地坐不下来。每天几乎都要忙同样的事情。几乎每个点儿干什麽都是固定的。早上买菜,晚上烧饭拖地。周而复始,忙地跟个驴似的。”
她说:“我老公也不能帮忙,油瓶倒了都不扶,里里外外都是我。”
我说:“我老公也是这样。我把虾都剪好弄好,他都不能烧。我孩子都两岁半了,他给她换个尿不湿都换不好,他能把尿不湿都能给宝宝戴反了。”
她说:“我老公他真是的,太懒了,什麽活儿都是我干。”
我说:“我能理解。人家不知道的还得说是你惯的,其实根本不是你惯的。是他根本就不行。他不愿干,也干不好。你看他不愿干的那个样子,你就没劲,来火,还不如自己干。他干的你也看不上。”
她说:“是的。我早就想跟他离婚了。是他死活不离。”
我说:“我跟他也聊不来。还不如跟你说话自在。”
她说:“是的。他出去吃吧喝吧,我根本都不管。我根本不想理他。”
我说:“我也想过离婚,但是孩子还小,怕对孩子伤害太大。等孩子结婚的时候,父母离婚了,她也没面子。有什麽事情,还是父母一起出面,让她感觉好。所以我也只是嘴上说说,并不是真的想离婚。就算是离婚了,他以後老了需要人照顾了。你心疼孩子还是会照顾他。我肯定不会让这个糟老头子连累我的孩子的。我宁愿我来照顾,我也不能让我的孩子去照顾他。”
她说:“我是真的想离婚。是他死活不肯。我可以不管孩子,孩子跟谁的姓都无所谓。我早就想一个人过了。我一个人过多好,我不受谁的束缚。我早就想好了,我一个人过也不会再找了。我一个人过多舒服。我想跟谁约会就跟谁约会。”
我说:“我要是离婚了,我谁都不会找了。有的男人还是蛮恶心的。我不想弄自己一身骚。”
她说:“我想离婚,我爸爸还是老思想,他不让我离。”
我说:“现在人离婚,关父母什麽事。不能听父母的。以前有的父母,女儿还没嫁出去呢,丈夫死了,他就让女儿守节,做望门寡。”
她说:“所以我没办法。我现在就是特别想丧偶!特别想丧偶!”
我笑着拍着手说:“你太好玩了,我太喜欢你了!我老公也是,他在,还不如他不在。他不在,我跟孩子好好地。他在,还不干活,只有气我。他在我眼里心里,也是生不如死。我快要生孩子的时候,羊水破了,我老公翻了个身儿,还想继续睡。”
她说:“天呢,这个太过分了。我生孩子的时候,连他们家的鸡屎都没见过。”
我说:“是的。我怀孕九个月,我婆婆没给我买过一只鸡。我孩子九个月了,她没给她买过一丝布。我们都是被逼成这样的。”
她说:“是的,都是被逼的。我要是能指望上他们,我能出来开车吗?”
我说:“我到前面就下吧。你好再接下一单。还有一段路,我自己走过去。”
她说:“没事儿。我把你送到门口儿。”
我说:“谢谢好姐姐。我一下车就给你好评。”
她说:“谢谢!”
夜里,我带着宝宝睡觉。我摸摸她的头,宝宝发烧了。她的衣服也潮了,我给她换了一件上衣。我发现她的头有些烫,我给她量了一下,37度7,低烧。
“宝宝,你是不是要喝水?”
“嗯。”她答应着。
“妈妈去给你倒水。”
我给宝宝喂了水,坐着想了想,低烧要不要吃药。
“妈妈给你冲点药好吗?”
“嗯。”她说。
我去冰箱里拿出宝泰康颗粒,冲在奶瓶里,喂她,她不吃。她吃自己的手,堵着自己的嘴,不肯吃药。
“宝宝,吃药!吃了药才能好啊!你不吃是吧?你要是不吃药,妈妈下半夜就带你去医院了啊。”
我想起来了,我妈妈说过,我小时候也是不想吃药的。我妈妈说:“你小的时候,冻着了。恁爸爸要给你吃药,你说你不吃药,你要去打针。恁爸爸抱着你去打针。到了题茂老爷爷那里,你又说,你不打针,你要吃药。”我想着我妈妈的话,我知道,宝宝是不会吃药的。
怎麽办呢。那时候是夜里十点四十了,我决定先睡下,继续观察。
半夜里,宝宝又开始吃手,翻身丶踢被子,我又起来给她换尿不湿,她的衣服又潮了,裤子也尿湿了,尿垫也尿湿了。我又给她换衣服,换她身子底下铺的尿垫,然後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睡下。
“宝宝,你不能再踢被子了,听到了吗?你发烧了。爸爸妈妈为什麽打你骂你啊,因为你老是光屁股啊,你不能老是不穿衣服啊,你看你现在发烧了吧?爸爸妈妈秀心疼啊。你以後要好好穿衣服,穿鞋,穿袜,知道了吗?”宝宝答应着又睡着了。
一点多的时候,我又醒来了。宝宝又尿了。我给她换尿不湿,换裤子。把潮的尿垫拿出来搭在围栏上晾起来,再给她找来一个新的尿垫。
三点钟的时候,我又给宝宝量了体温,发现她的体温降下来了。我稍微放心了一点儿。我给她喂了奶,然後自己又睡下了。
我做梦了,梦见我在荆堂的家里住着,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里住着。我到底是带着一个孩子还是三个孩子,我有些记不清了。反正是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徐诺也来了,他在我家西院的家里住着。晚上,徐诺到了我家,我们很自然地住到了一起。
第二天,好像他们全都知道我们的丑事了。他们都在笑。我们成了衆矢之的,他们笑徐诺,笑我。我还在自己的家里,我知道他们都在笑话我,可是我并不觉得我自己有多缺德。徐诺就在西院儿,我知道他们在笑话他,我想去看看徐诺。我知道他们都在那儿,我不在乎他们怎麽看怎麽笑怎麽说。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卷好了一个煎饼,我咬了一口煎饼,到了西院儿。徐诺就在西院儿。他还是有些漫不经心地样子,他们都在笑他。
我去了,他们看到我,看着徐诺,切着牙,笑地更开心了。我一点儿都不在乎。
我看到了徐诺,我问他:“徐诺,你还好吧?你没事儿吧?”
他像什麽都没发生一样,他说:“我没事儿。”
我把手里的煎饼给他,我说:“给你吃。”
徐诺接过去就吃了。那是我吃了一口的煎饼,可是还有很长的一截儿。那个煎饼很好吃,我吃过一口了,我知道他不会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