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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烛影之变40（第2页）

又是一道更凛冽的罡风席卷而来！乐阳公主已然起身，盛怒如同烧融的黄金流淌在她眼中：“大胆莫锦瑟！欺辱官眷！目无尊卑！本宫即刻命人将你……”话未说完，却被莫锦瑟的动作再次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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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盯”着周菱歌、仿佛隔着素纱也能看到其灵魂最深处的眼窝，微微转动了一下，冰冷的“视线”似乎落在了周菱歌那张涕泪横流、怨毒扭曲的脸上。

没有任何征兆。莫锦瑟骤然松手！

“噗通！”周菱歌毫无防备，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毫无形象地重重砸在冰凉的青石地板上！髻散乱如疯妇！精心描绘的妆容糊得一片狼藉！昂贵的纱裙沾染了踢翻的茶水！她蜷缩在地，大口喘息，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般剧烈抖动，望向莫锦瑟的目光里充满了如同被毒蛇盯住的巨大恐惧和后怕！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莫锦瑟缓缓直起身。那身墨绿的素锦因方才剧烈的动作而略显凌乱，脸颊上有被周菱歌慌乱指甲划出的三道浅细血痕。她置若罔闻，只是微微侧过头，那双隔着素纱“望”向门口乐阳公主方向空蒙的眼眸，无光，无澜，却让乐阳公主心头猛地一跳，竟感到一股如同实质的、浸透骨髓的冰寒杀意无声漫过！

“时雨若平安无事，今夜之辱你周菱歌吞了便罢。”莫锦瑟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底寒，如同自万载寒铁中磨砺而出，“若她少了一根汗毛……”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那死寂空间里仿佛有无形的压力骤然拔升至顶点！“……我要你……”唇齿微启，吐出冰冷的诅咒，“……周家满门陪葬！断无虚言！”

掷地有声的诛心誓言如同冰锥砸落金砖！说罢，莫锦瑟决然转身！墨绿裙摆扫过瘫软在地的周菱歌，带起一阵冰冷的风！没有丝毫停留！径自向着殿外被暮色笼罩的宫道大步而去！每一步都踏得坚定无比，仿佛脚下不是冰冷宫砖，而是通往血火地狱的荆棘之路！将身后那片死寂的惊愕、怨毒的凝视、以及乐阳公主瞬间铁青扭曲的暴怒面容，彻底抛入身后！

宋麟与皇甫洵几乎是本能地立刻拔腿追出！殿外夜色已然浓稠如墨！

宫门戍卫处。“铿铿锵锵！”重甲鳞片在动作间碰撞摩擦！值守此处的羽林卫中郎将莫叔白正例行巡视！当他看到那道疾风般从深宫甬道尽头掠出的熟悉墨绿色身影时，刚毅沉凝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小五？”

然而那声呼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莫锦瑟仿佛隔绝了此间所有声息，步伐不停！更无丝毫回应！那张被暮色勾勒出轮廓的侧脸冷硬如寒山石刻，唯一能感受到的，是那素纱之下弥漫开的、几欲焚天的滔天怒火与决绝寒意！她几乎擦着莫叔白的肩侧疾掠而过！步履快如鬼魅！哪里像个双目失明之人？！

“小五！”莫叔白心头巨震！那丝惊讶瞬间化为难以言喻的惊骇与不安！他下意识地要伸手阻拦！

晚了！

宫门外，一匹膘壮的黑马似乎等候已久！那是将军府专门为贵女们预备的温顺坐骑！此刻在莫锦瑟以不可思议的度奔近瞬间！她足下猛地在台阶上一蹬！身姿竟展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带着战场杀伐气息的干脆利落！青影一闪！如同夜色中掠起的一抹寒鸦！人已稳稳骑跨在马背之上！

“驾——！”一道短促、冰冷、裹挟着无边戾气的叱喝从她紧咬的唇齿间炸开！那匹温顺的黑马仿佛被无形巨鞭狠狠抽打！嘶鸣着如同离弦之箭！蹄铁在御道青石上砸出连串火星！载着那抹单薄却决绝的青影！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旋风！直扑向已被巨大山影吞噬的北方！落鹰谷！

“小五！！！”莫叔白的嘶吼追随着那几乎要消失在浓重夜幕中的背影！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惧与巨大恐慌！他欲跨马追去，却被踉跄赶至的宋麟、皇甫洵和浑身血迹尘土、眼中盛满绝望的碧城死死拦住！

“四公子！快追！六小姐……在落鹰谷……遇险！大小姐她一人独闯去了！”碧城的声音带着哭腔与无尽的后怕！她将莫时雨追逐白狐、遇险失踪、现染血布片以及断鞍的经过，用最简短却也最惊悚的字句一股脑倒出！

如同冰水浇头！莫叔白那张刚毅的脸瞬间褪尽血色！目眦欲裂！“驾！”他再无半分迟疑，猛地翻身上了一旁亲卫的马！对着不远金吾卫营地厉声咆哮：“羽林左卫骁骑营！随我出营！”马蹄声如骤雨般在寂静的宫门外炸响！

宋麟与皇甫洵紧随其后！两匹骏马嘶鸣着融入夜色！火把被点燃！一行如同燃烧着焦急火焰的龙，在愈深沉的黑暗里，撕裂夜幕，直奔北方绝地！

夜。沉沦的、黏稠得如同尸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莫锦瑟的眼睛。

风声在耳边呼啸！刮得脸颊生疼！胯下马匹粗重的喘息混合着蹄铁踏碎石块的脆响，是她仅能把握的方向坐标。她伏低身体，将整个人贴在马颈温热光滑的皮毛上，如同藤蔓依附着古木。冰冷入骨的夜风穿透单薄的罗衣，啃噬着肌肤，却丝毫压不住胸腔里那团几乎要将理智焚毁的灼烈火焰！

时雨！等我！

耳力被放大到极限！如同无数细密的丝线探向四面八方！感知着黑暗深渊里每一个微小的悸动！林叶摩擦的窸窣！夜枭归巢的短啼！远处潺潺的涧水幽咽！枯枝在风中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杂音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她如同一艘孤独的小船，在无边的音潮中穿行，心神却凝成最尖锐的针，死死锁定着——任何一丝属于莫时雨的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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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鹰谷深处！荆棘如刀锋密布！怪石如恶兽獠牙！

“时雨——！”清冽却穿透夜幕的呼喊！如同一颗投入死潭的石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莫锦瑟勒紧缰绳，强迫狂躁的马匹在崎岖陡峭的谷地边缘停下来！风声略歇，她侧耳凝神，屏息！

“呜……呜……”

一丝极其微弱、仿佛小猫病中呻吟的泣音！混杂着压抑不住痛苦的细碎抽噎！如同最细的银丝！猝然刺破了山谷风声的幕布！极其微弱！却无比精准地传入莫锦瑟被极限放大的听觉感知！

东南！是东南方向！那陡崖峭壁下方！

没有片刻犹豫！莫锦瑟猛地踹蹬！操控着躁动的马匹艰难地向那片荆棘丛生、坡度陡峭得如同地狱断崖的地方冲去！低矮多刺的灌木狠狠刮擦着小腿肌肤！冰冷的汁液渗入伤口带来钻心的麻痒！她仿佛毫无知觉！全部心神如同燃烧的星辰，只指向那微弱泣音的源头！

“呜……大姐……姐姐……我……我在这儿……”绝望中带着巨大期盼的微弱呼声终于传来！如同天籁！

莫锦瑟几乎是摔下马背！不顾脚踝被尖石硌得生疼！踉跄着扑向那声音的方向！黑暗浓稠如墨，脚下嶙峋陡峭！她几乎是匍匐着、用那双纤细却蕴含着无穷爆力的手扒开一层又一层如同刀锋般锐利割手的荆棘藤蔓！荆棘的倒刺如同野兽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刺入她裸露的掌心、手臂、脸颊！细密的血珠瞬间涌出！温热的腥甜在冰冷的空气里弥漫！脸上覆盖的素纱不知何时已被荆棘卷走！几道血痕从她细腻的脸颊一直延伸至耳后！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异常狰狞！她浑然不觉！

终于！

她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蜷缩在冰冷湿土上、瑟瑟抖的身体！

“时雨！”莫锦瑟的声音因极致的激动与后怕而劈了岔！那一直如同寒冰深封的心脏在这一刻轰然炸开滚烫的暖流与无法抑制的酸楚！她不顾一切地将妹妹那已然冰凉的小小身体狠狠揽入怀中！双臂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滚烫的泪水如同断线珍珠，瞬间汹涌而出！砸落在莫时雨冰冷的脸颊和颈窝！“傻丫头！傻丫头！你不是答应过姐姐……遇险即退吗？！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一个人闯到这种地方来？！”哭泣声中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更是深入骨髓的后怕！

“姐……姐……呜呜……我怕……我好怕……”莫时雨如同找到了主心骨，死死抱着姐姐的脖颈，号啕大哭起来，积压了许久的恐惧与委屈在这一刻彻底释放！“我的脚……好痛……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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