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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永徽之变68（第2页）

一旁的莫时雨也掩着嘴轻笑，圆溜溜的大眼里满是调侃。她和宋蓁蓁年纪相仿，性子都活泼，初见就十分投缘，此刻也大胆道：“就是就是！阿姐（莫锦瑟）现在可是我们平南王府的第一宝贝！世子爷紧张点也是应当的呀！”

莫锦瑟被两个小姑娘打趣得双颊瞬间染上两片红霞，在珠帘下若隐若现，如同雪地上涂抹了胭脂。她窘迫地抬手轻轻打了宋蓁蓁一下：“蓁蓁！”又嗔了莫时雨一眼，“时雨！你也跟着胡闹！”声音娇糯，含羞带怯，那份羞赧的模样，更添动人之色。

宋麟看着她这副小女儿情态，眼底的担忧被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取代，却也因她不进食而心急：“胡说！你们二嫂近日累着了，需得多加进补。你嫂嫂若是水晶娃娃，那也是个不吃饭就会化掉的水晶娃娃。”他一本正经地反驳，惹得莫时雨和宋蓁蓁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我……我真没事。”莫锦瑟恨不得把脸埋进袖子里，声若蚊蚋，“你不是……还要准备下午的马球赛？快去吧，别在这儿耽搁了。”她只想赶紧把这个缠人又大咧咧表达关心的夫君支走。

宋麟怎会看不出她的窘迫，但看她脸色红润，精神尚可，只道是宴席嘈杂人多，饭菜油腻不合她胃口。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替她将被宋蓁蓁嬉闹时碰歪了一点的珠帘正了正，指尖不经意拂过她颊边的碎。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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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是累了，就去后面歇息。春猎三日，你的寝殿离这儿不远，我已让人打扫妥当。”他温声叮嘱，“若有任何不适，立刻让人寻我！”

“知道了。”莫锦瑟乖乖点头，推了推他的手臂，“快去吧。”

宋麟这才在她的催促和妹妹、小姨子促狭的目光中，无奈又好笑地起身离开席位，朝着殿外预备马球场地的方向走去。

莫锦瑟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心中暖流涌动，又夹杂着那莫名涌起的、挥之不去的疲倦感。胃里那点残留的不适依旧清晰。她轻轻吁了口气，端起面前的金丝菊凉茶小口啜饮，试图压下那挥之不去的腻烦感。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地洒在长杨宫华美的金砖地面上。丝竹依旧悠扬，宴饮还在继续。阿史那勒的目光越肆无忌惮地在珠帘后逡巡，如同评估猎物。皇甫洵则缓缓斟满一杯酒，目光深沉地望向殿门外碧蓝的天空，无人知晓他袖中的拳头何时才能松开。一切暗流，都掩盖在了这看似歌舞升平的盛宴之下。

午后的暖阳透过宫苑葱茏的古树枝桠，洒下斑驳摇曳的光影。长杨宫内的喧嚣被渐渐抛在身后，花园小径两旁盛开着锦绣繁花，空气清新，鸟鸣啾啾。

莫锦瑟在碧城的搀扶下，随着乐阳公主皇甫月沿着蜿蜒的石子小径漫步。乐阳公主今日一身宫装华美依旧，气色却比前些年温润了些，少了些咄咄逼人的锐气，眉宇间带着一种看似从容，实则藏匿更深的东西。

莫时雨忧心忡忡的目光被莫锦瑟一个安抚的微笑挡了回去，只能看着姐姐在宫人簇拥下与乐阳渐渐走远。宋蓁蓁则有些好奇，但被莫时雨拉住了。

“自你大婚后，也有些日子未见了。”乐阳公主声音含笑，带着皇室特有的矜贵，“宫务繁杂，倒是少了许多相聚的时光。如今看你气色红润，嫁入平南王府，宋麟待你如珠如宝，也算圆满了。”她语气看似随意，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滑过莫锦瑟面纱下的容颜。

莫锦瑟脚步轻缓，声音平静温婉：“劳公主挂念。锦瑟一切都好。”她顿了顿，自然地接道：“公主气度雍容更胜往昔，想必是心胸豁达所致。”

乐阳公主轻笑一声，停下脚步，转向一丛开得正艳的波斯菊，手指轻轻拂过娇嫩的花瓣：“豁达？或许吧。母后她……走得突然。临终前拉着本宫的手，千叮万嘱。”她转过头，目光别有深意地看向莫锦瑟，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她说你心思玲珑剔透，又心系大局，让本宫日后若有不明之事，多与你商量着来……还说让本宫……不要辜负你的维护之心。”

乐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和满意。她当时为母后这番话落下了真切的眼泪。在她看来，母后终究还是偏疼她的！临终不放心她，特意将莫锦瑟这根“线”指给她。这维护之意，落在乐阳心中，便是要莫锦瑟在她争夺权力的路上保驾护航！尤其是……母后必然已经将绿萼山庄那真正的权柄，连同莫锦瑟这个人，一起交托到了自己手中！这把“钥匙”，将是她在未来朝堂倾轧中无往不利的利器！先前不识好歹，以为这个瞎女配不上宋麟，差点错失良才，真是糊涂！幸好姑母点醒！

“太后良苦用心，锦瑟谨记于心。”莫锦瑟微微垂，语气谦恭而真挚。她明白乐阳的理解偏差，却深知此刻无法，也不能点破。明太后真正的深意——劝诫乐阳莫恋栈权势，保全自身——早已在乐阳对权力的渴望中被悄然扭曲解读。她只能顺着乐阳的话音，守着一个臣子该有的分寸，同时也是在履行对明太后最后的承诺——劝谏、守护。

乐阳公主见她如此“上道”，心中更加欢喜，笑容也深了几分，带着几分隐秘的自得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所以啊，锦瑟。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套生分。如今太后将你……将你这般看重托付于本宫，我们更要同心协力才是。这深宫朝堂，步步惊心，池皇后和太子那些人，如狼似虎，只盯着眼前那点权柄，行事越肆无忌惮。本宫虽有太后遗泽庇护，却也需时刻警惕。”

她说着，向前踱了几步，停在一株盛放的魏紫牡丹旁，伸手虚抚着那雍容华贵的花瓣，目光却投向了远方天际，野心在她雍容的眉眼间若隐若现：“绿萼山庄……”她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如同抚摸着世间最珍贵的宝钥，语气带上了一种难以压抑的炽热，“这把钥匙，沉寂太久。是时候让它……真正绽放应有的锋芒了。锦瑟，太后既将你与本宫紧密相连，想必山庄之中，近来定有些……关乎那几位不安分之人动向的关键消息吧？如今形势微妙，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是撬动大局的关键。”她侧过身，目光灼灼，带着极强的暗示性看向莫锦瑟，期待着她能立刻奉上足以成为她手中利剑的情报。

莫锦瑟隔着珠帘，迎上乐阳公主那双交织着野望与期待的灼热目光，眼神依旧沉静如古井无波。她微微福身，姿态恭谨，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公主殿下方寸之中，洞悉全局，所言确然。”她先肯定了乐阳对局势的判断，“池皇后与太子，位重而权重，却难免于权欲漩涡中迷失本心。殊不知，登高易跌重，忘形常招悔。太后常教导锦瑟，权之一字，如履薄冰，执之需慎，舍之需智。唯有时刻记取高处不胜寒之理，心怀敬畏，持重守中，方能得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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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语如同清泉流过玉盘，听似在应和乐阳对池皇后等人的评价，实则字字句句皆是微言大义，是对乐阳此刻过分热衷权力甚至试图掌控绿萼山庄的直接劝诫！“登高易跌重”，“忘形常招悔”，“高处不胜寒”，“持重守中”——这分明是委婉地提醒乐阳要警惕权力本身的凶险，莫要步池皇后等人的后尘！

她稍作停顿，才继续道：“至于绿萼山庄，承蒙开国先祖厚恩，立世之本，唯忠唯实。其责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为国戍卫，为君解忧。凡关乎社稷安泰、京城动静者，山庄上下必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所得消息，无论巨细，皆直达天听，由圣心明鉴裁度。此乃定国之策，亦合礼法规制。”莫锦瑟再次明确重申绿萼山庄的核心法则——它是皇家的耳目喉舌，信息只流向皇帝！绝非任何个人（包括乐阳公主）可以染指或挪用的私家利器！她巧妙地用“由圣心明鉴裁度”封死了乐阳索取秘闻的后路。

乐阳公主听着莫锦瑟这番既“认同”了她对局势的担忧、又婉转劝她勿要贪进、且滴水不漏地拒了献上情报的话，脸上那热切的兴奋稍淡了一些，秀气的眉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中的“微言大义”，那份迂回的劝诫之意让她心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淡淡的不快。这个莫锦瑟，果然如姑母所言心思玲珑，但这玲珑里似乎藏着的不是完全的顺从，而是一些……让她不太舒服的“保留”和“规劝”。

然而，莫锦瑟的态度始终是恭敬的，理由也冠冕堂皇，挑不出错处。乐阳公主虽未能如愿立刻拿到情报“钥匙”，但也意识到莫锦瑟暂时并无“背弃”明太后嘱托、不愿与她“同心”的意图（只是她理解的同心不同）。这让她心中那份被托付的优越感和即将手握权柄的期待感并未消散多少，反而对掌控莫锦瑟的心思更增添了几分趣味和挑战欲。

“呵……”乐阳公主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牡丹盛放，重新染上自信与雍容。她伸手轻轻摘下一片微卷的牡丹花瓣，在指尖捻动，语气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宽容和更深一层的“理解”：“锦瑟果然不负姑母所望，心思缜密，虑事周全。”她将那份被隐约拒绝的不快巧妙地转化为对莫锦瑟“谨慎”的赞赏，话语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宽容和一种“我懂你顾虑”的自得，“你且安心。本宫并非急于一时，也深知山庄行事自有其法度。只是如今情势使然，我们更需互通有无。至于‘守中’‘持重’之论……”她微微拉长尾音，目光掠过莫锦瑟那张被珠帘半掩、神情难辨的脸，“本宫受教了。太后常言你见解独到，确有慧心。来日方长，你我自当……慢慢参详。”

“参详”二字，被她咬得别有深意，仿佛是留了一条后路，也昭示着她并未放弃对绿萼山庄力量的企图。在她看来，莫锦瑟这份“谨慎”或许只是初掌重器的自我保护，或是尚未完全明了明太后（乐阳自以为的）“真正意图”。只要持续施恩、稳固关系，假以时日，这把“钥匙”终究会为己所用。

一阵带着暖意的微风吹过，送来混合的花香，并没有引任何不适。莫锦瑟在微风中轻轻颔，姿态依旧恭敬温婉：“公主殿下虚怀若谷，明察秋毫，锦瑟敬佩。”她心知这番劝诫如同微风吹过磐石，并未撼动乐阳分毫，但该说的、能说的话，她已点到即止。履行了对明太后的承诺，却又不至于此时便与乐阳公开决裂。

乐阳公主满意地笑了笑，自觉此次密谈虽未达到最理想效果，却也增进了“了解”，明确了莫锦瑟可用且“值得期待”。“好了，马球赛想必快要开始了。宋麟应是等急了，快回去吧。”乐阳公主语气温婉，如同关心晚辈的慈和长辈。

“锦瑟告退。”莫锦瑟依礼告退，在碧城的搀扶下，步履从容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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