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萧心中担忧,又有点奇怪,他怎么会睡着呢?还睡了那么久,连楚公子走了都不知道。思索间,忽听江上响起微弱的呼喊,正是在叫他的名字。赵慕萧竖起耳朵细细听,认出是赵闲和安童的声音,赶忙请将夜调换方向,循着声音划去。
不一会,赵慕萧在茫茫水面上发现一团船影,再近些,船上可见人影。
赵慕萧朝那边招手。
应当是他出来太久了,阿闲他们来寻他了。
赵闲站在船边,见终于找到了赵慕萧,对方有头有尾,面色红润,他狠狠地松了口气,一个激动不已,脚不由一滑,竟不慎跌落下船。
他压根不会水性,双手在水中疯狂拍打着,喊着“救命”。
赵慕萧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也跳下船,将赵闲给救上来。这一回来不过片刻功夫,赵闲呛了几口水,吐出来,缓和缓和,便没事了。
“阿闲,你……”
赵慕萧刚要说话,就被赵闲劈头盖脸地打断了,“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在……摘荷花!对,摘荷花!”
赵慕萧在他手上看了看,没见着花呀,不懂:“荷花在哪呢?”
“在……”
小厮吉童机智地送上了船里之前放着的荷花。
赵闲如遇救星,底气十足:“呐!这不是吗!你看得见吧?这是绿色的荷叶,这是粉色的荷花,还香的呢……用来做荷叶鲈鱼最好吃了!你没吃过吧!”
赵慕萧笑了一声,“吃过的,方才楚公子请我吃的。对了阿闲,其实楚公子人很好啊,他迟到是因为路上遭遇了山匪。”
赵闲哑然,又有点心虚,“他人呢?”
“他有事先走了,我也正要回去呢。”
赵闲看他表情,似乎没什么异样。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自己做的手脚有没有被发现。
他那日拿到书信后,鬼心眼地将信上的“清风亭”改成“晴岚亭”。这样一来,姓楚的在清风亭等,赵慕萧在晴岚亭等,他一下子就可以欺负两个讨厌的人。
今天一早,赵闲也跟着赵慕萧一起去,睡醒后却丝毫没看到对方露出自己想看到的焦躁神色。于是他又去清风亭,清风亭空无一人。赵闲问附近小贩,得知此人一个时辰前就走了。赵闲便又回王府找门房,门房早被他收买了,只要姓楚的来询问,就打发他去清风亭继续等,谁知姓楚的根本就没来。
赵闲给绕懵了,只好回晴岚亭,顿时吓得惊慌失措。
赵慕萧人不见了!
问护卫才知,他跟着未婚夫上了画船。
赵闲不敢回府,找了间铺子吃完饭后,又回到晴岚亭,在这等了好久都不见画船踪影,再加上景王与景王妃那边不断派人询问,他越觉得奇怪不安,于是便买了条船找人。
赵闲试探问:“咳……你见到那个姓楚的了?他怎么来的,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比如说约见的地点……”
赵慕萧眉目明亮:“见到了!楚公子骑马来的,他请我吃了饭,还帮我夹菜,带我赏景,给我吹箫。其他的倒也没说什么,没提约见地点,更没提婚约之事……”
想起这个,赵慕萧懊恼:“我本想问他的,只是不知怎么睡过去了。”
赵闲拧着湿了水的衣服,“哦”了一声。虽然百思不得其解,那姓楚的是怎么越过门房从清风亭去晴岚亭的,但看赵慕萧这个开心的样子,似乎姓楚的并没提清风亭。
可毕竟做贼心虚。
赵闲一到家,换了衣服就跑到父亲书房,假装找一本古籍,故意不小心打翻灯烛,烧掉了楚随送来的书信。
虽挨了一顿骂,但也安心了。哼哼,这下死无对证!
“毛毛躁躁的。”景王很是无奈,却也没多想,眉头紧锁,问赵慕萧:“他当真只字不提婚约与信物?”
赵慕萧还抱着香气清新的荷花,点头道:“楚公子只是将信物收了起来,并没有退还。爹娘,我们之前或许真的误会了楚公子,他应当确实忙于祖宅之事,今天来的时候,还遭遇了山匪,幸好人没事。”
他拢着荷花的花瓣,坐在凳子上腿晃啊晃的,眉眼间带笑,满是畅然,一瞧便知心情甚好。
“并不退还信物,也不提婚约一事?”景王妃猜想,“难不成他不想取消婚约?这倒着实令人意外。”
景王与景王妃心中忧虑,可见萧萧这般喜欢那个未婚夫,自回来后,一直说楚公子如何如何好,温柔、体贴、俊朗、潇洒、又会吹箫等等的,便顺从萧萧,以他的意思为首位。
喜欢,就多相处,只当是交了新朋友。且不管什么两家避讳不避讳的,都已经这般沦落失势了,也没人盯着他们。退一万步讲,两个人还是皇帝赐婚呢。
吃完晚膳后,赵慕萧躺在藤椅上敷眼睛,草药香弥漫,一边回想着今日与楚公子的初遇。
静悄悄的夜里,赵慕萧对周遭的声音愈发灵敏,他能听到院子里的蝉鸣,阿闲的闹腾,仆从行走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