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姑娘可有看中的,全都五十文一副的。”绿衣女子见沈元惜衣着不凡,能猜到这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眼神怯怯的不敢直视她。
倒是隔壁那个做秀才打扮的男子,就差动手把沈元惜抢到自己摊前了,张口便是刻薄的话语:“这位姑娘不知,读书人的事,怎么能沾染上铜臭味呢!”
沈元惜瞥了演他摊位上的字,起了点兴趣。
虽不如绿衣女子的字符合主题,但也还不错。
然而下一秒,沈元惜就听见那秀才挺着胸脯道:“一副字五十文,实在是玷污了文字!笔墨是神圣的东西,是无价之宝!”
沈元惜懒得听他废话,打断道:“所以?”
“晚生不才,春闱二甲十三名。”那秀才提起功名,满是骄傲,周遭几个卖画的老翁也投过去赞许的目光。
沈元惜忍无可忍,直接问道:“所以你的字怎么卖?”
第32章
“十银一字,可以在落款处提上我名讳。”那秀才昂首挺胸,神似这些天跑到临时宅邸墙上打鸣的公鸡。
沈元惜笑了,十银抵得上寻常农户一年多的开销,到了这里竟然只值一个有落款的字。
她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敢问这位举人老爷一个月俸禄多少,有十银吗?”
“你你你!好事妇人!”秀才还没被人这么怼过,顿时气炸,捂着胸口马上要背过去。
沈元惜一眼便瞧出来他是装的,嫌弃的提起衣摆退了两步,讥诮道:“可别死在我面前了,真晦气。”
“无知妇人!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你字不如这位娘子,却依仗着举人功名明目张胆的抢生意,更是将字卖出天价。”沈元惜语气无波,却字字珠玑:“你被我问到词穷,无话可说,便以‘妇人’为枪指向我,你仰仗的是什么?不过是你身下那不知有没有二两的肉罢了。”
“‘妇人’又如何?”沈元惜挑衅般走到绿衣女子摊前,“十金一字,写一副牌匾,这位娘子可愿意?”
“不不不,要不了十金。”女子诚惶诚恐道:“姑娘肯施舍买字钱,妾身感激不尽,岂敢贪心!”
“那等货色的字也敢卖十银,你的字自然值十金。”
意思是,你的字要比他好十倍。
沈元惜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那想钱想疯了的秀才,掏出一叠银票,刚好三百银,是方才买铺子时剩下的。
她面不改色的将银票递给绿衣女子,无视了那秀才想杀人的眼神。
“姑娘不必为了一时之快,这钱我不能收。”绿衣女子推拒,元宝也看不下去了,抓过银票塞进了她怀里,嘟囔道:“我家姑娘刚花了一千多银,不在乎这三百银了。”
沈元惜哑然失笑。
元宝这小丫头她最是了解,性格好、是个一等一的守财奴,如今竟也看不下去了,可见那秀才足够惹人生厌。
沈元惜是鲜少挤兑人的,从前寡言少语惯了,总让人以为她冷心冷情,穿到这个时代几个月时间说的话,比她工作后五六年说的还要多。
在秀才恨毒的目光中甩下三百两银票,沈元惜心中一阵快意,神情却依旧寡淡,“这位娘子,不知能否请你过府一叙?”
“自然是可以的,我名傅芸,姑娘唤我芸娘就好了。”
沈元惜微微侧身,“傅娘子,马车上聊。”
“好,多谢。”傅芸收了摊位上的字画,不再扭捏,踩着脚踏上了马车。
周遭几个摊主看向沈元惜的眼神带着可怕的贪婪,沈元惜本人对此倒是不屑一顾,这些人大多有功名在身,她不信皇城之中天子脚下有人敢起歹心。
也只有朝夕那个小混蛋,敢在京城暗杀朝廷命官。
更何况她近日时常出入皇宫,是宫里贵人娘娘们的香饽饽,订单在手里积压成山,几个月内都回不了东洲了。
如今的元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商,若非沈元惜婉拒了司珍之位,她现在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八品女官了。
只是比起被困在皇城中专为贵人打造珠宝,沈元惜更愿意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她不做任何人的金丝雀,她不是元喜,她是沈元惜。
抬步上了马车后,傅芸抱着画卷羞涩一笑,轻声问:“姑娘想知道什么?妾身定知无不言。”
“傅芸娘子,可曾读过书?”沈元惜开门见山问道。
“读过一些。”
得到了肯定答案,沈元惜放下心,又问道:“我观娘子你衣衫陈旧,可能是遇上了难事,才在街边卖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