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已经说过了,把马车还回来,船费也得退。”
“退船费?”那船家面露讥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不屑道:“你就算闹到官府,这船费也退不了!”
态度嚣张至极。
沈元惜还是头一回见这种生意做不成改明抢的,强压着火气问:“你应当知道,我的话在官府也是好使的。”
“小的自不敢忘。”船家连假笑都免了:“不妨告诉您,截您画舫的那位,是天子膝下的公主。”
“公主?”沈元惜简直被气笑了。
要说公主,她这里还真有一位。
若非和西公主此行须得严防死守,不能叫任何人知晓,她还真像看看,哪位公主敢与和亲西域归朝荣养的今上长女争锋。
但现在,很显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沈元惜要回马车,预备改道去西南瞧一瞧。
谢容烟倒是想出面,但被拦了回去,唯恐自己添了麻烦,只得作罢。
元春面上有些失望,沈元惜知道她挂念东洲的母亲和弟弟,宽慰道:“绕道看完西南的铺子,便直接去东洲。”
原本就是打算顺带捎她回去看看的,中途改道,难免失望。
“姑娘不用顾及我。”元春笑得牵强。
“你是我的家人,怎能不考虑你。”沈元惜失笑。
正当一行人闷闷不乐之时,船家那边突然有人追了过来要退船费,沈元惜阴阳道:“怎么?截船的公主不能替你们撑腰了?”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公主请郡主上船。”伙计身后的一个疑似內监的人走出来,端的是一副低眉顺眼、做小伏低的做派。
沈元惜有火没出撒,只得耐着性子问:“不知是哪位公主?”
“奴婢是宁安公主府家人。”那内侍嗓音间细。
“原来是三公主,小女问公主安。”
原来是那位中宫嫡出的小公主,也就是招了傅芸从前的情郎做婿的那位。
沈元惜虽没见过这位殿下,却久闻大名。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位殿下在京城的名声太响亮了:飞扬跋扈、欺男霸女、放浪形骸……
可谓是无恶不作。
还有一点,就是这位殿下是本朝唯一一位敢过问朝政事的公主。
与沈元惜有大仇的何家,便是这位宁安公主的爪牙。
起先沈元惜以为他们是七皇子党,但后来与谢惜朝说开了,才知道何家依仗的主子是这位深得陛下宠爱的三公主。
那些流传在民间的臭名声沈元惜倒是不在意,只是因为何家有些龃龉,让沈元惜不得不多几分警惕。
“民女才想起来,去西南还有要事,就不打搅公主游船了。”沈元惜敛了脾气,不卑不亢道。
她这话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意思是她不计较公主仗势欺人抢她画舫的事了,希望公主也见好就收,不要抓着她不放。
毕竟真的闹起来,虽是宁安公主有错在先,但两人都免不了吃挂落。
沈元惜暂时不想与这位殿下正面冲突,但偏偏别人不遂她愿。
太监细声道:“这怕是不行,公主有请,郡主还是不要拒绝了吧。”
沈元惜无声叹息,挑开车帘吩咐车夫转向:“走罢。”
和西公主与她同乘一辆马车,自然将两人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忍不住目露担忧:“我这位三妹妹,自小便主意极强,招惹了她,怕是不好善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沈元惜失笑。
大不了撕破脸,错的又不是她,圣上不好偏向的太过明显。
谢容烟苦笑道:“你没和宁安接触过,她……自幼性子偏执,十年前就曾因一点小事杖杀过宫人。”
那时谢容烟还未出降,亲眼目睹了五六岁的小姑娘下令杀人,就连自己也险些被当成宫女一并杀了,还是七岁的谢惜朝冒死闹到陛下跟前,才勉强阻止了这荒唐的事。
沈元惜在马车里听她讲了原委,也是遍体生寒。
但很快又放下心来。
宁安公主再跋扈,也不敢堂而皇之杀皇商。
画舫靠岸停泊,马车借着码头架着的船板行上去,刚上夹板,就被宫人拦了下来。
“请郡主下马车步行。”
谢容烟眉宇间染上愠怒,挑开车帘斥道:“放肆!”
“公主恕罪。”
画舫上的人顿时乌泱泱跪了一地,谢容烟蹙眉训斥:“父皇如今重病,三妹还有心思画舫游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