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逸却恍若未闻。他一身月白长袍立在攒动的人群中,如鹤立鸡群,偏偏还抱臂摸着下巴,看得比谁都认真。
旁边一位挎着菜篮的大爷眯着眼瞅瞅通缉令,又扭过头瞅瞅他,手指颤巍巍地举起来,嘴唇哆嗦了半天:“你丶你……”
江长逸特别好心地接话:“大爷,您是不是觉得——我和画上这丑八怪挺像?”
大爷猛点头,花白的胡子都跟着抖:“对丶对!”
青年顿时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屈指弹了下通缉令:“您再仔细瞧瞧?这眉毛歪得能爬山,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有这麽见不得人?”
大爷被他绕晕了,果真凑近通缉令看了又看,再回头端详他清俊的眉眼,迟疑地摇了摇头。
“是吧!”江长逸笑弯了眼,趁机闪身挤出人堆,还不忘回头嘲一句,“你看,我就说这画的没水平吧?也不知道是那个蠢才画的。”
系统:“……”它已经开始提前给自己烧香了。
而远处被骂蠢才的司马詹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江长逸身形如游鱼,轻巧地避开几队佩刀巡查的侍卫,一路穿街过巷。
系统憋不住问:“您这又是要去哪儿?”
“找归弄啊,”他答得理所当然,脚尖在青石墙上一点,轻飘飘掠过低矮的屋檐,“他都把我坑成通缉犯了,总得给点精神损失费吧?”
天阙阁近在眼前。江长逸正摸着下巴琢磨是彬彬有礼地进去还是直接翻窗比较快,身旁微风一动。
萧阳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声音平直无波:“主子已等候多时。”
江长逸侧头,将这位归弄的心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衣衫整齐,没缺胳膊少腿。
他挑眉笑道:“厉害啊萧护卫,那日这麽大的阵仗,你居然毫发无伤?”
萧阳冷冰冰地瞥他一眼,嘴角极其僵硬地往上扯了一下,露出个毫无温度的笑:“托您的福。只不知江公子今日……是否也能完好无损地出来。”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
江长逸:“……?”他莫名其妙:“他这话是几个意思?”
系统也茫然:“我也不知道。”
“啧,肯定是跟归弄那个黑心肝的待久了,人也变得阴阳怪气。”
他懒得再想,这次选择了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
推开书房沉重的雕花木门,里面却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书卷墨气。江长逸赶了半天路,早已口干舌燥,自顾自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只白瓷杯,倒了凉茶便一饮而尽。
茶水清冽,刚好压下了喉间的燥意。
萧阳不是说归弄在等他?人呢?
他目光扫过室内,最终落在洞开的窗扇上。他踱步过去,下意识地朝楼下望去。
“上来。”
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从正上方落下。
江长逸蓦然擡头。搞什麽名堂?居然在屋顶上?
他足尖在窗台轻轻一点,身形借力腾空而起,墨发与衣袂在风中拂动,眨眼间便稳稳落在了覆着黛瓦的屋顶之上。
刹那间,视野豁然开朗。漫天晚霞如打翻的胭脂盒,将天际浸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与绛紫。流云被夕阳熔出暖色的边,几只倦鸟正驮着暮色归巢。
而他的正前方,归弄一袭玄衣,临风而立。他手中握着一把沉黑的铁弓,弓弦已被拉至满月,一支闪着幽冷寒光的箭镞,不偏不倚,正对准了他的眉心。
江长逸眉头倏地蹙起:“你……”
话音未落,只听“铮”的一声弓弦震响!
那支离弦之箭撕裂暮风,带着尖锐的啸音,直朝他疾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