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元白送走其他人,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江屿年微醺的样子单纯无害,卸下了平日的些许拘谨,在月光下分外柔和。这画面令他想起了对方刚进志协的那段日子。因为时常被章皓刁难,那几天他总往自己这边跑,请教各种问题,害怕被嫌弃,总是表现得很乖,说什麽做什麽。偶尔有不同意见,也只敢在回去後悄悄发信息,後面必定加个示好的表情包。有次活动结束,他忘拿东西折返,发现江屿年还趴在活动室的桌子上,电脑屏幕亮着,人却累得睡着了。也是眼前这副模样,安静祥和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坚韧。
他静静看了会,想让他回去休息,指尖却在触碰到他肩膀的那刻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後来,这似乎成了他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代表前辈的包容和赞许,江屿年从未拒绝过。
看着眼前醉意朦胧的人,路元白倾身走近,闻到他身上淡淡酒气,像往常一般伸手过去揉他头发。
“屿年。”
江屿年迷糊“嗯”一声,脑袋无意识歪了歪。
这个无意识的靠近,点燃了他心中薄落的理智,生出些许希冀。或许,他喜欢的人是他呢?
那近在咫尺的唇瓣泛着诱人的水光,路元白向来君子,此刻却像是醉了,情不自禁地撕开面具,朝着那方柔软缓缓覆去。
“阿砚……”
江屿年闭着眼,发出一声混在鼻音里的呓语,如冷水猝不及防浇在路元白滚烫的心头。
他俯身的姿势瞬间凝固,离那唇仅仅毫厘,却怎麽也落不下去。
夜风吹散了他心里最後一丝幻想,他怔怔看毫无所觉的人,心脏阵阵抽痛,溢出细密的酸涩。
“你在干什麽?”
冷冽的声线自身後响起,戾气十足。
路元白一僵,回过头。
江砚高大身影融于夜色,唯那双眼亮得惊人,紧紧盯着路元白放在他哥肩上的手。
“我哥不喜欢别人碰他。”
他大步上前,将人从路元白手中抢过,打横抱起。江屿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动,不舒服地哼唧一声,本能地往江砚怀里钻了钻,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江砚抱着他,无视一旁僵住的第三者,径直走向他们的帐篷。
将人小心地放在铺好的睡袋上,江砚拿出湿巾,细细擦拭着他刚才被男人碰过的地方,近乎偏执的认真,仿佛在清除什麽污秽。他俯下身,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将危险的警告烙进对方半醉半醒的意识里:“再跟野男人贴这麽近,把你关起来。”
目光扫过江屿年扯松围巾露出的锁骨和淡红齿痕,他眼神一黯,低头吻住了那微张的唇。
“唔……”江屿年被这带有惩罚和浓烈占有欲的吻堵得不能呼吸,眼皮半撩着,似梦似醒。他双手抵在江砚胸前,挣了挣,却被对方单手扣住按在头顶,舌尖蛮横撬开齿关,继续攻城略地。
江屿年被动地承受,快要窒息才被允许休息。他一边喘气,一边胡乱挥着手,“嗯……不喝了不喝了……要死了。”
江砚看他这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样,眼底的戾气稍褪。他低头,惩罚性地在他红肿的唇上又轻咬了一口,“喝什麽?”
江屿年眯着眼,嘴巴里又湿又麻,“口水……”
江砚失笑,“那明天再喝。”
江屿年听不清他在说什麽,只觉得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自己,便顺从闭上眼:“好哦……”
回程的路上,晨光熹微。大家收拾好东西,陆续登上大巴。
路元白站在车旁,看着江屿年走过来,脸上带着宿醉的倦意,底下两片唇瓣异常红肿,甚至有些破皮,极其刺眼。路元白呼吸短促地加快,不太冷静,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像过去那样揉他头发。
江屿年看到他的动作,也注意到几步之外,江砚的监视。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偏头躲开。
细微的躲避动作,让路元白的手僵在半空,再失落地垂下。
“你以前可不会躲。”
路元白顿了顿,目光转向他身後虎视眈眈的恶狼,他压低嗓音,只够江屿年听清,“你喜欢他,所以我来晚了对吗?”
他原以为江屿年接受不了同性,他便退守在身後,不作多想。如今才惊觉自己的愚昧错过了太多。
江屿年以前不知,如今却明白学长对自己抱有怎样的心思,自然不能做出容易引起对方误会的事。这份情意太过沉重,他无法回应,也不忍伤害一直照顾自己的学长。他抿了抿唇,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又滚,迟迟说不出口。
路元白看着他脸上的为难,和那被吸得红肿的唇,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熄灭,唯馀苦涩。但他向来体面,此刻更是将所有的酸楚都压回心底。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维持着惯常的温和,只是那笑苍白而勉强。
“你喜欢就好。”
他不再看他,转身率先登上了大巴,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躲在一旁的郝梦凑过来,看着江屿年的嘴,又看看路元白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你这嘴,老实交代,你跟江砚是不是……”
江屿年心知瞒不过,便索性承认。
郝梦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带着点感慨:“我早看出你弟不对劲了,连直男都能掰弯真有本事!”
说曹操,曹操到。江砚悄无声息贴近,揽住他哥的肩,低声问他怎麽还不上去。郝梦还没完全消化好端端的两兄弟怎麽就搞一块去了,问了句最想知道的:“哎,你俩不是亲兄弟吧?”
江屿年脸上红晕褪去几分,尴尬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江砚闻言淡扯嘴角,带着点混不吝:“又不会怀孕。”
江屿年更尴尬了,拿手肘戳他闭嘴,对郝梦草草解释了句:“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难怪突然冒出个什麽弟弟,早觉得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