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指尖的符纹缓缓散去,那道无名之符沉入识海,如同种子落土。通天箓伏于袖中,不再震颤,仿佛也随他一同沉静下来。他盘坐蒲团,笔未停,一笔一画勾勒三清庆云之形,箓面微光时隐时现,似有回应。
紫霄宫内,鸿钧讲道已毕。
大道余音尚在虚空回荡,如丝如缕,缠绕法则。诸圣垂,气息内敛,无人言语。六蒲团上,老子端坐如初,元始天尊闭目若眠,通天教主指间剑意微敛,女娲掌心五彩光晕渐收,接引静默如石,准提低眉垂目,看似慈悲。
天地归寂。
就在这万籁俱凝之际,玄阳缓缓起身。
青衫未动,拂尘轻垂,他踏前一步,动作不疾不徐。诸圣依旧低,似未察觉,唯有通天教主眼角微抬,目光掠过他袖中那一角箓光。
玄阳开口,声不高,却字字清晰,如符刻石:“敢问道祖,符文载道,可证圣否?”
话落刹那,宫中气机微滞。
元始天尊眉峰一动,未睁眼,掌心金灯微晃。女娲抬眸,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准提指尖微蜷,垂落袖中,眸底阴光一闪即逝。
无人应答。
鸿钧端坐高台,面容无波,双目似闭非闭。整个紫霄宫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
玄阳不退。
他抬手,指尖轻划虚空。
一道符纹浮现——无名,无形,非攻非防,非封非引。此符不依古制,不循常理,乃心念所化,直指大道本源。它静静悬于空中,如一粒星火,微弱却执拗。
符成刹那,异变陡生。
那符纹竟未消散,反而轻轻一震,融入虚空。随即,整座紫霄宫的法则为之轻颤,仿佛被拨动的琴弦,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共鸣。
鸿钧双目微启。
一道目光落下,不带情绪,却如天道亲临,压得人心沉坠。然而,那目光落在玄阳身上,并未斥责,反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片刻,他轻叹。
声如大道低语,却不容置疑:“符者,道之迹也。能听其声,已是近道;能写其言,便可载道;能化其形,何惧不成?”
此言一出,诸圣皆动。
老子袖中太极图微旋,紫气悄然流转。通天教主剑意轻鸣,似与那符音共振。女娲唇角微扬,目露赞许。元始天尊终于睁眼,目光落在玄阳身上,深不见底。
而准提,低垂的眼皮下,瞳孔骤缩。
玄阳未语,只将那道“问道”之符再度凝于指尖,轻轻一推,送入虚空。符散,化作点点星芒,如雨归渊,无声融入天地法则。
他伏身稽,动作沉稳,不卑不亢。
鸿钧目光落定,声如洪钟,却无怒无喜:“汝以符听道,以符记道,以符问道,已是道中人。若能以符证道,亦是正途。”
此言如雷,贯入诸圣识海。
正途!
二字重若千钧。
自开天以来,证道之法唯有斩三尸、合道、功德成圣等寥寥数途。符道从未被列于其中,世人视之为术,非道。可今日,鸿钧亲口言明——符道,亦是正途!
老子不动,袖中紫气微荡,似有赞许。通天教主低笑一声,剑意微扬,仿佛为知己得道而喜。女娲轻点头,掌心五彩光晕再起,隐隐与玄阳袖中通天箓呼应。
元始天尊神色未变,但眉心微蹙,似在思量此言背后的天机。
准提垂,嘴角仍带慈悲笑意,可那笑意未达眼底。他指尖在袖中轻轻一掐,一道梵音悄然流转,随即湮灭无痕。他不动,却已将玄阳此问、此符、此得道祖亲认之事,尽数记入心海,深埋因果。
玄阳起身,神色如常。
可他灵根深处,太极图骤然加,通天箓自袖中浮起一线微光,箓面符纹似有苏醒之兆。他不再压抑,任那符意流转,与大道共鸣。
差距仍在。
三清已证准圣,女娲亦立慈念之道。他仍为大罗金仙,未斩三尸,未立庆云。
可前路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