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宁王突觉不安,他放慢下来,凑近她脸儿看入她眼,见她眼眸内其色眩惑,忍不住问她:“菀菀,告诉阿哥,你今日喝了多少……仙草酒?”
她又吃吃笑起来,迷离着双眼答道:“阿哥问这个,是怕菀菀……醉了麽?”
宁王心中那层不安,确是怕她此刻出奇的乖巧柔顺丶对自己表现出来的亲昵爱意,那脱出了往日那个菀菀的稍显“奇特”的诸般情态,竟是完全出自那带了神秘与奇幻色彩的醉心仙草酒。
他想起前次,自己心醉神迷地在她身上亲吻含弄,她只是羞赧淡然,问她“可还要麽”,她即刻红了脸儿连连摆手说“不要了”。又忆起那次自己发狠,想着干脆要了她,连玉津膏儿都已遍涂了上去,却只被她死命推拒,咬牙诉说不愿被自己“箍住”……
宁王越想越觉着心中没底,禁不住随了她话头问道:“菀菀……是醉了麽?”
她却偏了脑袋斜觑着他,说:“是有些醉了……”突又作色道,“你却是谁呢?”作势要擡身而走。
宁王却哪里舍得,忙又掐了她腰抱住她动作。心中那股子惴惴不安仍是挥之不去,便又喘息着问她:“菀菀,今日这般,你可是彻底成我李贽之妻了……再不可反悔不认了……”
她飘出一句荡漾的“嗯”声,令他更是辨不出,眼下这个菀菀,究竟乃是真实的那一个,还是被仙草酒牵制了神魂与身体的那一个。
宁王渐渐忐忑,狠心加大了些力道,立时见她皱了眉咬了牙“咝”出声来。终是舍不得,便摒住脑中那层隐隐的犹疑,只个想着“菀菀吾妻”,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地怜惜她丶放怀纵情地疼爱她。
这一晚,年轻的宁王哪里收得住势,偏生那小女郎竟也回回迎合,不知到底是不是因了那仙草酒之故。宁王却再管不了那许多,平生第一回恣意爱人,将自己心中涌出的万千情意,皆化作了对“菀菀吾妻”的甜言蜜语,化作了最原始本真的男儿气力。
温柔乡中,初享极乐的宁王一夜难眠,直到见他的菀菀已疲累得几入梦乡,方唤了热水入帐,亲自拿帕子润湿了替她细细清理,见她在睡梦中也瑟缩皱眉,才觉着自己今夜实在索要太多太久。一边後悔,一边又想,菀菀那般柔顺地承迎自己,究竟是因了她已彻底接受了这个宁王新嫁娘的身份,还是因了那仙草酒之故呢?!
寅时一过,东方的天际便撕开一道鱼肚白的口子,草原依旧沉睡,青灰色的黎明薄雾中,弥漫着破晓时分的寒意与湿润草叶的气息。
连绵的营帐静默矗立,帐顶凝结了一层细密寒霜,在微茫的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值守了一夜的哨兵挺立于营栅与望楼之上。中军大帐外的哨兵队伍惊讶地发现,昨夜里欣欣然做了新郎官的主帅宁王,竟在这整个军营都还未及苏醒之时,一身精神抖擞又不乏肃然地出了帐。
宁王令帐外守兵护好大帐,莫要扰了内里王妃,并将不日前从京中接来的几名昔日镇国公府婢女安排入帐,以便伺候王妃。
交待妥当後,宁王擡步去往张副总管的帐中处理後续军务。
张副总管军帐内,烛火通明。宁王李贽端坐主位,两侧将领肃立,气氛凝重。
斥候单膝跪地急禀道:“禀王爷,各位将军,今晨急报!两日前,一支约三千人的突厥骑兵,绕过我军在云朔丶代北的驻防军寨,突入朔州境内,劫掠了三处村镇,掳走人口数百,粮食丶财帛无算!”
帐内哗然,衆将一番激论,只听那前锋营胡将军怒道:“定是那乌洛兰部残军!王爷,这路线和时机都太巧了!我军主力在此,後方空虚,他们就精准地插了进去。末将以为,这绝非寻常部落流寇所为……灰鹄谷一战後,乌洛兰部元气大伤,此是去我後方劫掠补给!”
“末将以为不然。”左军统领韩将军缓缓摇头,沉声反驳:
“灰鹄谷战後,乌洛兰部青壮折损近半,其酋长乌木达被王爷下令以将军礼厚葬。当时残馀部衆跪伏道旁,亲眼见证王爷仁德,哭声震野。我军非但未屠戮其部,反而分发粮草医治伤患。乌洛兰部如今自顾不暇,老弱妇孺皆在我军控制范围内。此时冒险深入我境劫掠,岂非自绝生路?”
张副总管点点头,走到地图前指向朔州:
“此举看似劫掠,实则是精兵轻骑,路线刁钻,时机精准,似是熟知我军布防!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他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未尽之语指向谁不言而喻。
前锋营胡将军奇道:“阔百如今正仰仗我军帮他平定内乱,此时背後捅刀,于他何益?”
左军统领韩将军接道:“或许是故作姿态,向其他部落展示他并未完全依附我征北军,甚至……”他声音压低,“借此消耗我军精力,试探我军反应?”
“挑拨离间也未可知……”有将领补充道。
宁王眼底寒光深邃,他看一眼那名补充说话的中军将领王将军,颇觉意味地问:“哦?王副将以为,这被挑拨离间的双方,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