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晨光,像是被揉碎的金箔,透过宿舍窗帘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洒在地板上,在瓷砖上晕开几道细长而温暖的光斑。
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空调的余温,混合着洗衣粉淡淡的柠檬清香和少年们身上特有的、干净的皂角味,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和宿舍里此起彼伏、轻柔的呼吸声。
林沐泽是在一片静谧中缓缓睁开眼睛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习惯性地侧过头,目光落在身侧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上。
小林学长正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势熟睡,毛茸茸的身体几乎大半都依偎在他的臂弯里,粉粉的小鼻子随着呼吸轻轻翕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看起来软乎乎的,像一团被晒过太阳的。
他的心跳不自觉地放缓了节奏,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手臂微微收紧,将小家伙更稳妥地圈在怀里,指尖偶尔触碰到那温热柔软的皮毛,心底就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林沐泽没有急着起床,而是小心翼翼地、不带动一丝声响地腾出另一只手,摸索着放在枕边的手机。
屏幕亮起,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时间——:。
还早。
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将手机屏幕按灭,重新放回枕边。
视线再次落回小林学长身上时,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那是一种全然放松的、带着宠溺的笑容,若是放在一个多月前,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总是眉头紧锁、沉默寡言的少年,脸上会出现这样鲜活柔软的神情。
就在这时,熟睡中的小林学长忽然轻轻“喵”了一声,像是在做什么甜美的梦。
它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原本蜷缩的身体舒展开来,圆滚滚的肚皮毫无防备地露在了外面,粉嫩嫩的,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连带着肚子上的绒毛都轻轻颤动着,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林沐泽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却满是纵容。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家伙软乎乎的肚皮,感觉到那温热的触感和细微的颤动,又赶紧收回手,小心翼翼地拉起盖在两人身上的薄被,一点一点地将小林学长的肚皮盖好,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和两只搭在被子外面的爪子。现在虽是夏末,但清晨的气温还是有些凉,可不能让这小家伙着凉了。
时间在这样安静的陪伴中缓缓流逝,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原本细长的光斑也渐渐变得宽阔,将宿舍里的一切都照得愈清晰。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终于,指针慢慢挪到了点半的位置。
“叮铃铃——”
“嗡嗡——”
宿舍里的闹钟像是约好了一般,陆陆续续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楚南是第一个被闹钟叫醒的,他几乎是瞬间睁开眼睛,没有丝毫赖床的意思,撑着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一看就是长期养成的习惯。他揉了揉眼睛,视线下意识地转向斜对面林沐泽的床位。
当看到林沐泽正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小林学长,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温柔的笑意时,楚南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他想起一个多月前,林沐泽刚搬来宿舍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块捂不热的冰,沉默、寡言,脸上很少有表情,不管大家怎么主动搭话,他都只是简单地应一声,或是干脆不说话。
那时候的林沐泽,身上像是裹着一层厚厚的壳,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沉闷得让人心疼。
这一个多月里,他们宿舍的四个人——他、刘指导、王紫龙、叶凡,还有自己都在努力地拉林沐泽融入集体,刘指导总是咋咋呼呼地凑上去讲笑话,王紫龙会拉着他一起打球,叶凡会分享自己的零食,他自己也会主动和林沐泽聊起课堂上的知识点。刘指导更是常常说,要让林沐泽“打开心扉,拥抱阳光”。
可现在看来,真正让林沐泽沉闷的性格生转变的,不光是他们几人的努力,怀里这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家伙——小林学长,才是最大的功臣啊。
楚南心里暗自想着,没细心接触过林沐泽的人,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沐泽骨子里是个很温柔的人,甚至有着极其强大的亲和力。
只不过,这份亲和力被他藏得太深太深了,深到像是埋在冰层下的火种,还没等别人感受到一丝暖意,就因为他外在的冷漠而选择了放弃。
“这样也好。”楚南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免得一下子涌进来太多人,太杂太乱,要是再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他又该被伤害了。”
他收回目光,不再打扰那一人一猫的温馨时刻,开始默默整理自己的床铺。
就在这时,斜对角的刘指导忽然出了一阵“嗯啊”的哼哼唧唧声,他猛地抬起双手,像是在梦里挣扎一般,手臂胡乱挥舞了几下,然后双脚用力一蹬,“哗啦”一声,盖在身上的被子直接被他踢到了床尾,露出了穿着卡通睡衣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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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不想起床啊,好烦。”刘指导揉着眼睛,声音里满是起床气,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他翻了个身,脸朝着天花板,眼神涣散地看着上铺的床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得了吧,起床起床,再不起就要迟到了。”楚南听到两人的抱怨,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床铺,率先从床上爬了下来,双脚落地时轻手轻脚,尽量不出太大的声音。
落地后,他转身拿起被刘指导踢到床尾的被子,随手扔回给刘指导,“赶紧起来叠被子,别赖床。”
“楚大官人,教教我叠一下豆腐被吧!”刘指导看到楚南熟练地整理着床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原本的起床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楚南,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渴望。
楚南叠被子的手艺是宿舍里最好的,叠出来的被子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简直和部队里的“豆腐块”一模一样,刘指导早就眼馋了。
楚南闻言,转头鄙夷地看了一眼刘指导,毫不留情地拆台:“上次不是教过你了?你自己当时不是说太麻烦,步骤太多,不想学了嘛。而且……”
他上下打量了刘指导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就你这三分钟热度的性子,学不来。”
刘指导被楚南说得脸上一红,讪讪地笑了起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哈哈哈……哎呀,我这不是忘了嘛!算了算了,不学了不学了,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才适合我!”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悄悄嘀咕:叠豆腐被确实太麻烦了,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掀开被子,随意地踢到一边,然后一骨碌从床上爬了下来,动作倒是挺快,就是那被子被他扔得乱七八糟,在床上堆成了一团。
“没毅力的家伙!”楚南看着刘指导那乱糟糟的床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他总不能逼着刘指导叠豆腐被。
他转过身,继续专注地整理自己的东西,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的一角,又把枕头摆好,整个床铺看起来干净又整洁。
宿舍里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王紫龙和叶凡也先后醒了过来,两人打着哈欠,慢悠悠地从床上爬下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和大家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