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公寓的楼道里格外安静,只有感应灯随着林沐泽的脚步次第亮起,又在他身后缓缓熄灭,像一串忽明忽暗的叹息。
他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怀里的牛仔外套被攥得皱,破口处露出的红绿微光早已收敛,却依旧像块烙铁般烫着他的掌心。
宿舍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林沐泽站在门口,手指悬在门把手上,迟迟不敢推开。
他能想象到室友们担忧的眼神,也怕自己此刻苍白的脸色、凌乱的头会暴露刚才的狼狈。
脸颊上被树枝划开的浅痕还在隐隐作痛,军训服上沾着草屑和泥土,整个人看起来像刚从泥潭里爬出来。
“咔嗒”一声,他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宿舍里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
刘乾正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半块没吃完的西瓜,看到他进来,眼睛瞬间亮了,猛地站起来:“沐泽!你可算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想上前,却被王紫龙用眼神按住了。
王紫龙刚从阳台进来,手里还拿着拧干的毛巾,看到林沐泽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语气却很平静:“先过来坐,看你满头汗的。”
他把毛巾递过去,又指了指桌边的凳子,“楚南刚给你倒了水,温的。”
楚南正靠在书桌旁,目光落在林沐泽脸上的划痕上,眼神里满是担忧,却只是轻声说:“先喝口水,缓缓气。”
桌上的玻璃杯里盛着温水,杯壁上凝着薄薄的水珠,显然是刚倒不久。
林沐泽僵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室友。
刘乾手里的西瓜还冒着冷气,王紫龙递来的毛巾带着阳光的味道,楚南指的水杯里水汽袅袅。
这些细碎的暖意像温柔的潮水,一点点漫过他紧绷的神经,让他鼻尖突然一酸。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沙哑的气音,连自己都听不清。
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粗糙的布料碰到脸颊的伤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眼泪却在这时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你脸怎么了?”刘乾终于忍不住了,指着他脸颊的划痕,语气里满是焦急,“是不是摔着了?还是被人欺负了?告诉哥,哥帮你找回来!”
他说着就要撸袖子,一副随时要冲出去找人算账的模样。
“别激动。”王紫龙拉了他一把,目光落在林沐泽怀里的外套上,声音放得更柔了,“先让沐泽坐下来,有话慢慢说。”
林沐泽被刘乾的话戳中了心事,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赶紧低下头,用毛巾捂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
小时候被欺负得再狠,他都只会躲在没人的角落里咬着牙忍,从来不敢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可此刻,面对室友们没有丝毫责备的关心,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恐慌、无助、委屈,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再也绷不住了。
“哎?你怎么哭了?”刘乾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去拍他的肩膀,又怕碰疼他,急得直搓手,“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沐泽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咱好好说,天塌下来有哥几个顶着!”
楚南默默拿起桌上的纸巾,递到林沐泽手边,又把温水往他面前推了推:“哭出来也好,别憋着。我们都在这儿,不会逼你说不想说的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像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林沐泽紧绷的神经。
王紫龙没说话,只是转身去了卫生间,拿了一瓶碘伏和一包棉签出来,放在林沐泽面前的桌上:“脸上的划痕得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他的动作很轻,把东西放好后,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有追问,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陪着。
宿舍里静了下来,只剩下林沐泽压抑的啜泣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刘乾也不吵了,乖乖坐在旁边,手里还拿着那半块西瓜,却忘了吃,眼神里满是无措和心疼。
过了好一会儿,林沐泽的哭声才渐渐小了。
他拿开毛巾,露出一张泪痕未干的脸,眼睛红肿得像核桃,鼻尖也红红的,看起来格外可怜。
他接过楚南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说啥对不起呢!”刘乾立刻接话,把西瓜递到他面前,“快吃块西瓜,甜的,吃了心情就好了。你不知道,你跑了之后,紫龙出去找你,我和楚南在宿舍坐立不安的,生怕你出啥事。”
林沐泽看着递到眼前的西瓜,鲜红的果肉上还挂着水珠,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想起傍晚时分,自己抱着西瓜回来时的满足,想起分西瓜时室友们的笑容,眼泪又忍不住要掉下来。
他赶紧低下头,咬了一口西瓜,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能压下心底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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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伤,我帮你处理一下吧。”楚南拿起碘伏和棉签,示意林沐泽凑过来。
他的动作很轻柔,先用棉签蘸了碘伏,轻轻碰了碰林沐泽脸颊的划痕,见他没躲开,才慢慢擦拭起来,“忍一下,有点疼。”
林沐泽乖乖地坐着,感受着棉签划过皮肤的轻微刺痛,心里却暖暖的。
他偷偷抬眼,看到楚南专注的眼神,刘乾担忧的表情,还有王紫龙看似平静却一直在留意他的目光,鼻子又一酸。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好了,过两天就愈合了。”楚南放下棉签,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又递给他一杯温水,“喝点水,补充点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