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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是非上（第1页）

第二十八章·是非（上）

陈仇原是青云剑派的弟子，当年山河破碎，宗门倾覆，树倒猢狲散，他便落草为寇，仗着高强武艺杀过不少蛮军，後来聚衆为匪，清波县一带的官兵几度围剿不下，其妻吴氏乃盗贼出身，偷过镇守将军府，也不是个善茬。

西行千里，追兵不断，夫妇俩且战且走，还能全须全尾的遁入黑水泽，本事可见一斑，但在这处险境，他们面对的是十六名金兰使者，而十方塔从不留庸手。

洪士钊话音甫落，四道人影飞身而起，未曾招呼一声，刀剑已铿锵齐出，寒芒破空即至，将沉未沉的小舟立时置于四方夹击之下。陈仇不及说话，杀气骤临，只得旋身闪过，手里的船桨借势向後挥出，同来袭的兵刃相撞，应声而碎！

木屑纷飞如雨，他单手拍下船板，震出一柄无鞘铁剑，就地滚开，剑锋斜撩，“叮叮叮”扫落了柳书生扬手射来的飞镖，吴氏亦转步在侧，即便腹背受敌，双刀也舞得风雨不透，同丈夫互为攻守，全无破绽可钻，一连挡下数击。

却在此刻，进水过半的船身猛然大震，伴随着水柱冲天，有人持刃纵起，打蛇七寸般攻向两人之间，陈仇回剑挡去，不料对方佯攻实退，他这一招落空，反倒露出破绽，便见两支快剑自後袭来，吴氏大惊，护夫心切，忙是错身迎敌。

这一来，夫妻联手之势可破，双刀才将快剑震退，洪士钊已抢步攻上，吴氏张口欲言，奈何他招招催紧，拳腿劲猛，是她应付不来的硬茬，一时左支右绌，陈仇瞥得妻子遇险，大怒之下，剑势立变，任身後空门大露，举剑斩向洪士钊！

陡然间，一条草绳如毒蛇般兜转而来，将剑柄与手腕死死缠住，温厌春眼疾手快，气运劳宫，生生将纵身扑前的陈仇拽了个趔趄，又即振臂上抛，疾掠而出，两道人影交错立分，陈仇被摔在草下软泥中，她却取而代之，欺近吴氏背後。

洪士钊是外功高手，以力破巧，出招如虎似虎，吴氏没了丈夫的援手，败相已露，听得身後动静，惊呼一声，不及回头，双刀便被铁掌斫断，又一脚当雄踹来，势要踢烂她五脏六腑，挣扎起身的陈仇望见这一幕，目眦欲裂，救已不及。

正当吴氏闭目等死之际，有只手从她腰侧伸过，翻腕推掌，人即倒仰，那来势汹汹的一脚便与其擦身而过，洪士钊勃然变色，却见幽芒乍现，竟有三枚淬了毒的蝎尾钉从吴氏腰间掉落，倘使没这一推，人已被他踹死，暗器也刺进脚底。

洪士钊又惊又怒，骂道：“好个阴险的贼婆娘！”

吴氏死里逃生，看到那三枚蝎尾钉，不禁愣住，也无从解释，温厌春往下看去，水没脚踝，道一句“船要沉了”，反手擒她肩关，封住周身大xue，提着人飞越到前方的渔船上，洪士钊杀之未遂，只好跟去。

陈仇身陷乱草丛中，四面皆是敌手，兀自负隅顽抗，柳书生放声道：“陈贼，你恶贯满盈，今日大限已到，决计出不去了！且看你娘子在此，快些束手就擒吧！”

吴氏的xue道被制，只有眼珠和口舌能动，颤声道：“当家的，你快走！”

陈仇猛地踏前几步，额角青筋毕露，恨不能一气冲杀过去，救妻子逃出生天，然则冷锋映日，强敌环伺，他知道这是拼死也做不到的事了，好一阵天人交战，长剑离手，没入泥水之中，惨笑道：“这趟来错了，老子认栽！莫伤了我妻儿。”

温厌春已知吴氏怀有身孕，这对贼夫妇罪大恶极，未出世的孩儿到底无辜，十方塔办案执刑，也会对稚子网开一面，便将事情说了。

洪士钊面有不虞，缓缓收手，唤人上去绑缚贼人，冷声道：“你们要逃往关外，道路万千，偏从十方塔的地界上过，真是自投罗网，不知死活！”

陈仇被人按跪在地，却是骂道：“早知十方塔不分青红皂白，我们就不来了！”

这话大有愤恨不平之意，衆人颇感诧异，温厌春眉心一跳，侧头去看吴氏，只见她已泪流满面，颤声道：“威远镖局的那趟镖，不是我们劫的……”　　陈仇虽为绿林匪类，但盗亦有道，早年间杀敌抗侮，後来劫富济贫，算是义贼，寨中弟兄多半出身穷苦，受他收留之恩，也不敢擅自犯下此等大案。

四月下旬，大旱灾情已在道上传开，得知威远镖局接了护送善款的活计，陈仇与吴氏三令五申，不准任何人觊觎这八万两赈灾白银。及至次月初五，镖队行至北望山，恰逢当夜大雨，车马难行，陈仇带人送去油布和蓑衣等物，让他们就地搭棚，总镖头霍坚出面相谢，交疏吐诚，井水不犯河水，天一亮便走了。

“如此说来，早在案发前两日，镖队就到了北望山，离开时还好端端的？”

听得吴氏这般讲述，衆人面面相觑，柳书生忍不住道：“奇了怪了，既已出了山，何故在一日後去而复返？若不是你们干的，镖队怎会遇害？”

温厌春却想起一件事来——案发不久，情报便经鸿雁阁递到了风波楼，下品金兰使者亦有查阅之权，初看只觉脉络清晰，但有个疑点，即凶案发生地不在主道上，而是位于北望山西麓的野林中，那里荒僻少人，易伏难走，且非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