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破局(中)
那人毫无反应,也没半点声息,谢庸不禁惶急,快步上前,伸手一拉,对方扑地倒了,原来这不过是个木雕,与此同时,黑暗中劲风袭来,直劈顶门,仓卒间只得使出“铁板桥”,身子後仰,一枚飞镖贴脸而过,“咄”地钉入墙壁。
“果然是你!”烛火骤亮,秦夕照现出身形,双手各持一柄柳叶刀,狠狠瞪视着他,冷笑两声,“若无内应,外人怎知圣地所在?本座以为是玉腰奴生了贰心,转念又想起你来……谢庸,你中毒不浅,竟能逃出生天,少不得有人相助,钟灵毓和那两个小辈都是幌子,谁乘间潜进地窟救了你?总不能是白莲使罢!”
谢庸自知言多必失,本已咬紧牙根,但听到这後半句话,直似吞了一口苍蝇,好在他心志坚定,陡地里纵身扑出,出手猛攻,秦夕照却不接招,或是躲闪,或是发射暗器,分明有消耗他气力之意,想着抓活的,诱得暗处的同夥来救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怎奈谢庸已是强弩之末,斗了十馀个回合,渐感不支,察觉她的意图,又惊又怒,秦夕照既敢以身为饵,说不定这里已暗中安排了甚麽阴毒机关,霎时间心念急转,他猛然回步,竭尽全力,双拳齐击在石门上!
“轰”的一声巨响,大石倒将下来,堵住洞道,温厌春才将橱柜推开,就给尘沙扑了满脸,待看到入口给石头塞住,不觉大惊失色,正欲拔剑,突然间手腕一紧,师无恙将她脉门牢牢扣住,急道:“别动手,有脚步声朝这边来了!”
虽不知其中究竟,但这石门无疑是被谢庸震塌的,倘若阳帝真在里边,他又何至于此?温厌春身子一颤,又听师无恙道:“他拖不了太久,等到秦夕照脱困,咱们便是死到临头了,为今之计,须得尽快找到万古尘,快走罢!”
当此危急关头,温厌春不暇多想,把心一横,反手拽住师无恙,打灭灯盏,纵身而前,外间的守卫听得异响,才抢了进来,还没看个清楚,一股大力猛地拍到头上,未及呼喊,便已倒下,後面几人大骇,左一刀,右一剑,却都无功,但见两道黑影如穿堂风一般刮了出去,眨眼间越过院墙,在混乱声中去得远了。
温厌春将内力贯注于双足,拖着师无恙,一气儿奔出阳华殿,几个起落,遁入树丛,暂且甩掉了追兵,这才弯下腰来,呼呼喘息,心中兀自翻涌。
禁地已开,阳帝失踪的讯息立时便传了开来,加之今夜风波叠起,即使秦夕照早有防备,将人藏在别处,现下也须着意监守,以防万一出了纰漏,却何以如此镇定,甚而借此设下圈套?除非她已利用某种手段,确定阳帝尚在自己掌控中。
然而,打从秦夕照离开古墓,温厌春等三人便紧随其後,实未发觉异样。
她正自思索,忽听得师无恙问道:“二相宫的地图,你可背熟了麽?”
温厌春微微一怔,捡起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师无恙看上几眼,便即了然,使青竹杖点一下某个位置,道:“从禁地到主殿,向南直行才是最短的途程,可当她走到这处岔口,折而向西,平白的绕个大弯子,再从後花园穿过来。”
听了这番话,温厌春仔细回想,确是如此,皱眉道:“可我们一路跟踪秦夕照来到这里,未见她在哪里驻足,能够困得住阳帝的地方,岂同等闲?”
二人相视,均感疑惑,决定沿路去查看,也亏得灯下黑,二相宫衆多弟子分头堵截,在各处要位设伏,却不虞他们反道而走,摸进这未足轻重的後花园来。
园中花卉不多,松柏苍郁,怪石嶙峋,左右各一条游廊,当中是清澈的湖泊,天寒地冻,水面上结了薄冰,湖心亭四角挂着铜罩灯笼,顶上还有一只小石狮。
刻下已过了五更,夜虽未尽,天已蒙亮,东首火光闪动,西边声响喧哗,过不多时,料想便会有人巡到这边,温厌春不敢再行耽搁,即刻搜索起来,只可惜她找了半晌,却是毫无所得,正焦急间,师无恙“咦”了一声,身子略蹲,便见小青自草丛中窜出,直钻到他衣摆下,好不迅疾,像是逃命一般。
这小东西从不安分,一离开地窟,便没了踪影,师无恙也不管它,乍见蛇儿仓皇而回,登时警觉,向温厌春打手势,双双藏入暗角。少顷,果然有道人影追过来,左顾右盼,似在寻找小青的踪迹,温厌春欲待出剑,却看清楚是钟灵毓。
这一下喜出望外,然谨慎起见,她从袖里摸出银票,捏成三角,弹指射去,那人听得风声有异,反手抄来,接了个正着,一看之下,脱口道:“阿姊是你麽?”
外人只知温厌春跟钟灵毓要好,亲如手足,却不晓得他们的缘分起于一顿饭和二百来两银子,是以她听到这话,心头一松,现身与他相见。
在这危机四伏之际,谁也顾不得寒暄,钟灵毓抹了抹汗,喜道:“阿姊,当真是你,玉……玉蝶说你混在守卫中,去救祝兄弟和郑姑娘了,没受伤罢?”
温厌春道:“我还好,倒是他俩冒了大险,不知下落如何,你呢?”
“我丶我也没事,适才变生不测,秦夕照没来得及动刑,等她一走,玉蝶找来解毒丸,偷偷让我吃下,好多了。”钟灵毓揉两下肩膀,示意伤势不碍,“禁地生变,秦夕照迟迟不归,玉蝶又被几个二相宫的头目带走,我怕有甚麽危险,所以挣脱了束缚,逃出去找她,却摸不准方向,还惊动了守卫,只得先走。”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有些黯然,跟着又变得狠厉,道:“对了,我在路上碰见师无恙豢养的那条毒蛇,本想将它宰了,哪知这小畜牲逃得快,阿姊你……”
温厌春正要开口,身後便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哦,那就算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