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凹槽中的星图突然渗出血珠。刘玄伸手去接,却发现血珠穿过掌心没入井壁——母亲的残影竟在触碰镜月之匙的瞬间化作星砂,那些银蓝颗粒勾勒出的轮廓,分明是三十年前父亲佩戴的玄铁面具。
“容器“井底传来空洞回声。刘玄低头时悚然一惊,青鸾剑的血色裂纹正在向右手蔓延,皮肤下凸起的魔纹竟生出细密鳞片。枯井上方的嘶吼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锁链拖拽的金属锐响。
青铜铃铛从袖中自行飞出。谭小枚的虚影在铃身浮现,少女的银蓝异瞳此刻完全化作星砂结晶:“哥哥快封住心脉!“话音未落,刘玄右臂魔纹突然暴起,鳞片倒竖着刺入青鸾剑裂纹,剑身顿时喷涌出黑红血雾。
血雾凝聚成三百道锁链,将刘玄拽向井壁。当后背撞上潮湿青砖时,他惊觉井壁上密密麻麻全是魔纹刻痕——那些扭曲的纹路与自身右臂如出一辙,最古老的刻痕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玄黄血。
“这是族谱?“
指尖触及刻痕的刹那,魔纹突然活过来般游走。刘玄的右眼不受控制地泛起银蓝光芒,镜月之匙的力量将刻痕转化为画面:七岁生辰那夜,二叔公带着他在祠堂滴血验亲,供桌下的青铜瓮曾发出同样频率的震动。
“玄儿可知何为宿命?“记忆中的二叔公突然转头,现实中的井壁刻痕竟渗出鲜血,“你父亲当年也在此处“
青鸾剑突然发出裂帛之音。刘玄低头看见剑柄骨刺已完全没入右臂,与脊椎融合的剑身正将某种冰冷物质注入骨髓。枯井深处传来龙吟,这次声波竟将他的魔纹震出七道金线——正是母亲星图中标注的封印轨迹。
谭小枚的虚影突然凝实。少女残魂抓住刘玄左手,带着他按向井壁某处凹陷:“用镜月之匙开生门!“触碰到机关的瞬间,整口枯井突然翻转,刘玄坠入的竟是被星砂淹没的祠堂地窖。
腐臭味扑面而来。刘玄撑起身子时,右手按到了半截腐烂的手臂——地窖角落里堆着三十七具尸骸,每具心口都插着月光石碎片。最惊悚的是东首那具尸身,虽然面部溃烂,但腰间玉佩分明刻着三长老的徽记。
“这些人本该在屠魔战役中战死。“谭小枚的声音带着颤音,“他们的生辰八字都与你相同“
青鸾剑突然自动出鞘。剑锋指向尸堆后方,那里矗立着青铜鼎,鼎身缠绕的锁链正连接着地窖顶部的血月图腾。刘玄走近时发现鼎内盛满银蓝液体,液面倒映出的却不是自己,而是浑身魔纹的父亲。
“玄黄血炼的滋味如何?“
沙哑嗓音从鼎中传出。刘玄还未来得及后退,鼎内突然伸出星砂触须,将他右臂死死缠在鼎耳。魔纹与鼎身符咒接触的刹那,地窖四壁浮现出血色画面:三十七名少年被锁在青铜瓮中,月光石碎片刺入心口的瞬间,他们的魔纹竟在瓮底拼成主母的面容。
剧痛让刘玄跪倒在地。右臂魔纹正在吞噬青铜鼎的星砂,每吸收一分,脊椎就多出一节剑骨。当地窖开始震动时,谭小枚的残魂突然扑向青鸾剑:“快斩断鼎足!那是魔纹阵眼!“
剑锋劈中鼎足的瞬间,刘玄看到了最恐怖的画面——鼎足内部中空,蜷缩着九具婴儿尸骸,每具尸身都长着与他相同的魔纹。这些尸骸心口的月光石碎片,正与他手中的镜月之匙产生共鸣。
“原来我才是第九个“
鼎身突然炸裂。飞溅的银蓝液体中,三十七具尸骸同时坐起,他们溃烂的嘴唇开合着发出同一句话:“容器已成。“刘玄挥剑斩碎最近的尸骸,却发现青鸾剑每杀一人,自己右臂就多出一道腐烂痕迹。
地窖顶部轰然坍塌。血月魔瞳投下的青铜柱中,三长老的尸骸突然站起,腐烂的手指指向刘玄:“时辰到了。“尸堆下的青铜鼎碎片自动重组,竟化作三百年前祭祀用的青铜面具,朝着刘玄面部贴来。
谭小枚的残魂爆发出强光。少女化作星砂屏障挡住面具,自己却愈发透明:“去祠堂真正的阵眼在“
屏障破碎的瞬间,刘玄被气浪掀飞。后背撞上祠堂断壁时,他摸到了潮湿的乌木牌位——父亲的名字正在牌位表面游走,那些笔画最终拼凑成主母的魔族真名。更诡异的是牌位底部渗出的玄黄血,竟与他右臂魔纹产生共鸣。
“玄儿。“
温柔女声突然响起。刘玄转头看见母亲站在残破的供桌前,手中捧着完整的星图。当她掀开衣襟时,刘玄看到她心口的镜月之匙已完全晶化,而那些晶簇的纹路,正与自己脊椎生长的剑骨完全一致。
“当年你父亲剖出魔种时,我就该毁了这血脉。“母亲指尖轻触星图,祠堂地面突然浮现血色阵纹,“现在唯有“
话音戛然而止。母亲的身影突然扭曲成星砂漩涡,漩涡中心伸出的利爪贯穿刘玄胸膛。在意识模糊前的刹那,他看见漩涡中浮现主母的面容——那眉眼竟与母亲有七分相似。
青鸾剑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当剑身完全碎裂时,刘玄右臂魔纹突然暴涨,星砂凝聚成新的剑刃刺入血色阵眼。祠堂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而血月中的魔瞳,终于完全睁开。
血色阵眼迸发的强光中,刘玄右臂魔纹骤然收缩。星砂剑刃寸寸碎裂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脊椎穿透后背生长——那些骨刺末端竟悬挂着九枚青铜铃铛,正是历代圣女镇压魔胎的法器。
“哥哥接剑!“
谭小枚的尖叫刺破虚空。少女残魂从铃铛中冲出,化作流光注入地底。青石板轰然炸裂,一柄缠绕星砂锁链的青铜古剑破土而出,剑身铭文与刘玄魔纹完美契合。当指尖触及剑柄时,三十七道记忆同时涌入识海——每道记忆都是不同年龄的“刘玄“被锁进青铜瓮的画面。
祠堂梁柱突然渗出银蓝血雨。刘玄挥剑劈开坠落的瓦砾,发现血雨在地面汇成的图案,竟是母亲星图缺失的东南角。剑锋插入血泊的瞬间,青铜面具突然从虚空浮现,眼眶处镶嵌的正是两枚镜月之匙。
“好孩子,该醒来了。“主母的声音从面具后方传来。刘玄的魔纹突然脱离皮肤,在空中凝结成三百年前的祭祀场景:玄衣女子将婴儿放入青铜鼎,鼎身缠绕的锁链另一端,赫然连接着当代刘氏族人的天灵盖。
青铜剑发出愤怒嗡鸣。刘玄踏步腾空时,脊椎骨刺突然延展成剑翼,悬挂的铃铛齐声奏响破魔清音。面具眼眶中的镜月之匙突然转向,射出两道血光交织成囚笼。
“你当真以为青鸾剑碎了?“主母的笑声震得铃铛碎裂,“那不过是封印剑魂的躯壳!“
话音未落,刘玄手中的青铜剑突然软化。剑身化作流动星砂缠绕右臂,重新凝聚时已变成布满魔纹的青鸾剑。只是此刻的剑脊镶嵌着九枚铃铛碎片,与刘玄脊椎骨刺产生诡异共鸣。
祠堂地面突然浮现星砂漩涡。刘玄坠入其中时,右眼瞥见漩涡深处悬浮的青铜棺椁——棺中躺着与母亲容貌相同的女子,她心口插着的正是青鸾剑原型。更恐怖的是棺椁四周跪拜的九具骸骨,他们的脊骨形状与刘玄生长的剑骨如出一辙。
“三百年的轮回,该收网了。“主母虚影从棺椁坐起。她指尖轻点,刘玄的魔纹突然倒流,星砂从毛孔中疯狂涌出,在空中凝聚成新的青铜面具。
谭小枚的残魂突然在识海爆发强光。少女燃烧魂力催动铃铛清音:“哥哥看剑柄纹路!“刘玄低头时浑身剧震——青鸾剑柄的魔纹深处,竟暗藏母亲用星砂绘制的微型阵图。
血月魔瞳突然淌下银蓝血泪。刘玄趁机挥剑刺向棺椁,剑锋触及青铜的刹那,整座祠堂时光倒流般重组。当啷作响的锁链声中,他看见七岁的自己跪在祠堂,三长老正将月光石碎片刺入他后颈。
“原来这就是魔纹源头“
青鸾剑突然脱手飞出。剑身插入幼年自己的后背时,刘玄惊觉脊椎剑骨正在消融。棺椁中的主母发出凄厉尖叫,她的虚影被扯成丝缕没入青鸾剑,而那些跪拜的骸骨突然站起,化作星砂注入刘玄右臂。
祠堂梁柱浮现血色铭文。当最后一个符文亮起时,刘玄看到了三百年前的真相:初代主母为延续性命,将魂魄分割注入九具容器,而母亲正是第九任宿主。所谓玄黄血脉,不过是主母魂魄转移的通道。
“该结束了。“刘玄握住青鸾剑,任由魔纹爬满全身。当剑锋刺入自己心口时,九枚铃铛碎片同时发光,祠堂地底传出锁链崩断的轰鸣。
血月魔瞳突然裂成两半。主母的尖叫中,刘玄看到自己的肉身正在星砂化,而青鸾剑吸收着漫天魔纹,逐渐变回最初的青铜古剑。当最后一丝魔纹没入剑身时,枯井方向传来震天龙吟。
“不!!“主母虚影扑向青铜棺椁。刘玄挥剑斩落,剑锋却穿过虚空劈中了祠堂供桌——父亲那尊移位牌位突然炸开,飞出的玄铁钥匙精准插入青鸾剑格。
时空在此刻静止。钥匙扭转的刹那,刘玄看到三十七道自己的虚影从不同时空走来,他们心口的月光石碎片正拼成完整的镜月之匙。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青鸾剑爆发出的清光竟将血月魔瞳彻底净化。
光芒散尽后,刘玄跪在祠堂废墟中。手中的青鸾剑恢复如初,只是剑脊多了九道铃痕。枯井方向飘来母亲残魂,她的虚影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玄儿现在明白了吗?青鸾剑从来都是“
话音戛然而止。刘玄突然呕出星砂,右臂魔纹再度暴起。在他惊恐的注视下,净化后的血月重新染上污血,而云端深处,第九双魔瞳正在缓缓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