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见彰宫抓包寝殿内
见彰东梢间,兰肃出寝,瞧着空荡荡的房间,又扫了眼一旁榻上摆于几案的小将军严选“病号餐”——营养丰富却没滋搭味儿——顿觉胃全无。溜溜达达到门边,望着殿外艳阳高照……正觉无聊之际,秦崇德门口通禀,说穆将军来了。
“你不用大司马府议政吗?”倚着明堂门槛,朝穆鑫扬扬头。
“你皇子凯旋能疗养,我们这些牛马就得继续上班吗?”笑眄了眼兰肃。“休假呢。”边说边指挥着身後手提大小提篮的一衆随行侍从摆放食盒。
兰肃瞧着鱼贯出入的队伍,“哎我说,你家都这风格吗?”
“知道你有不吃早饭的毛病……呃不是,习惯。不过,看在我张罗半天的份儿上,”推着兰肃,“来,过来尝尝。”
兰肃不情不愿到桌前,瞧了眼百灵台,不禁失笑“你搁这儿祭祀呢?”——用的是瓘斝玉瓒,盛的是珍馐美馔,样样般般,仪式感拉满。
“就你这刁钻口味,这还不一定能合你意呢。”
“不会下毒了吧?”
“你呀,真没良心!真想害你,”瞅了兰肃眼,“你早埋回程路上了!”
“那这无事献殷勤的,”坏笑着“想干嘛?”
“见你也不上朝,也不署事,以为你的伤加重了。可现在看来……”瞧着眼前这和北伐时判若两人的主,“你呀,不就个皮肉伤嘛,矫情什麽?!”
“哎?!你这话儿说的……什麽叫‘不就个皮肉伤’?!当时有多严重你不知道啊?!很疼的!”
“沙场征战,哪个没受过伤?!都像你这样,那仗还有法儿打吗?!”
“不知道心疼我就算了,还怪我矫情……你到底来干嘛?!”
“哎呀,我看看……真生气了?嗯,你这生起气来呀,可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是……”擡眼,佯嗔一句“不及某人好看!”
“哈哈哈,嗯,是不及!”
“去!我又不是绣花枕头,只好看顶个屁用!”
“你这……”想起此人战场上的杀戮和斩尽杀绝时的决绝,不由摇头“倒不如是个绣花枕头。”
“我要是个绣花枕头,”指着百灵台上的盘盘碗碗,“这些现在就得摆你司农寺後院儿祠堂的排位前!”
“你!……”
“哎?你能入你家祠堂吗?”一脸坏笑。
皱眉摇头“兰孝陵!”
兰肃乐呵呵坐到桌边,冲身旁凳子扬扬下巴“赶紧的呀,陪酒还得让人催,真是没个眼力架!”
“你呀……!”穆鑫也是又爱又恨。阻止了冲门外要酒的兰肃“你现在不能饮酒,我陪你喝个茶吧。”可兰肃根本不听,执意就是要酒!不然就不吃!在终于喝到久违的“琼浆玉液”後才算是顺了些气……
穆鑫阻止不成只能无奈叹气。拿起一双象箸,箸尾朝兰肃,递到面前,“你别光喝酒,先多少吃点儿东西。”见其不接,“怎麽?还想我喂你?”——兰肃回程路上仗着有伤在身可没少使唤这人。
“也不是不行!”一脸赖皮。伸手接过象箸却……突然皱眉“漆箸它不好吗?!非要弄个象牙的!知道帝辛用这象箸时,是怎麽被其叔父箕子训得吗?”说着“啪”的一声将手中象箸按在桌上。“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瞅了眼穆鑫,“你是想我步内商纣王的後尘吗?!”
“啊?!”穆鑫被兰肃这矫情劲儿弄愣了,看看象箸,再看看端坐着的兰肃,欲加之罪?指鹿为马?鸡蛋里面挑骨头?见过找茬儿的,可没见过这麽找茬儿的……于是认真盯着这人打量起来。
“看我干嘛?!”兰肃理直气壮。
“你……没事吧?”穆鑫眨眨眼,“不伤身上了吗?”
“啊?……啊,对啊,怎麽了?”
“这身上的伤还影响脑子吗?”
“哎!穆仲文!你怎麽说话呢?!你才脑袋不好呢!”兰肃看着此时一脸坏笑,瞅着自个儿乐的穆鑫,“你到底来干嘛?!”
穆鑫深叹口气,“能干嘛,担心你呗。”
“‘担心’我?”兰肃做了个难以置信又不屑一顾的表情,终于喊出其莫大“冤屈”:“十几万大军扔给我这第一次上战场的人时,你怎麽不担心我?!”
“那个……”说到此事穆鑫是真心惭愧“是我不好。”见兰肃要借题发挥,赶紧“可那高澄随我多年,出生入死,你说杀就给杀了,我不也没说什麽吗?!”
“他是你穆仲文一人儿的吗?!身为神川将士打仗不听主帅的,按军法处置他我怎麽了?!”
“那要是我也这样对刘携呢?”
“你敢!”
“这不就是!”
“你到底来干嘛?兴师问罪吗?”手拍的百灵桌“咚咚”响。
“哎!哎!别再伤着了……”连忙半戏谑半真心得按住兰肃的手。“我呀,这麽久没见你,担心你,过来看看你的伤。”一字一句,语气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