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浮生此日好金风玉露铜雀台
相辉楼,铜雀阁。
“你……”岑裕看了眼兰肃旁边的刘川,将已到嘴边儿的关心硬生生咽了回去。行礼作揖“见过殿下,见过将军。”
“不必拘谨!子玄也不是头回来了。只是上次来时呀,你不在。说你……”别有深意一眄,“碰巧去周游列国了。”
不是兰肃戏言,这相辉楼之所以精美绝伦丶别具匠心,只因大到桌椅床榻,小到香囊杯盏,从摆设到香料,都是岑裕亲自从周边列国精挑细选丶搜罗而来。有时为了搜寻好物件儿,一去少则一旬,多则数月。
“怎麽样?这次出去可有什麽好物件儿?”兰肃品着茶,笑得吊诡。
“都是些入不了殿下法眼的东西,不值一提。”
“行吧。”兰肃挑挑眉。“之前让你筹的钱怎麽样了?”
“虽说紧赶慢赶可还是差些,恐还需些时日。”
从怀中取出张对折的翠蓝色描金折枝花纹纸,递向岑裕,“一共这个数。明天安排人有多少算所少,将飞钱送去少府官邸,让小上官先平着皇庄的账。记住,千万别走官家票号!”神川票号分国有和私营,国有的属朝廷机构,私营的为民间实体。而“飞钱”则是在票号里存储的凭证。
岑裕点头接过。将还带着兰肃体温的洒金花笺打开“这……”不禁咋舌。
“怎麽?贵了?”
“怎麽会。”赶紧笑着找补,“还以为多少呢。我这就去安排,赶紧让人送过去。”岑裕自然知道兰肃是怎麽赢的。虽说这金花笺上不是个小数目,但在她看来,再大的数字与兰肃的安危相比也是微不足道。
“对了,爆蟹用的淋油还有吗?”
“应该有,上次你用过後就没动过。”
“回头都送去大司马府吧,就说是车骑将军要的。”
等岑裕退出阁,刘川一脸不解“我要的?”
兰肃望着阁外漫天飞雪,一手肘撑桌,托着下巴。一手端杯品着热茶。明明悠哉悠哉却故作一脸委屈“要说那天啊,你还真就是错怪我了。”
“嗯?”
“那日在你家,我对俩孩子说爆蟹需要法术,它还真就不是瞎说。只是这法术嘛……”靠近刘川神秘兮兮“在淋蟹的油上!”
“油?”
“看着像麻油是吧?”见刘川点头,“其实不然,那是蛇油。”
“蛇?”
“将春夏所捕之蛇剥皮後煮烂,取得最上面的那层蛇油。只有用这种油炙蟹,才能使蒸蟹壳浮欲脱丶骨皆爆裂。不过你知道也没用,别看那一点儿油,那可是煮了几百条蛇呢。回头呀,你再用这油给俩孩子展示遍,赢回你呀,”擡手点了点刘川的鼻尖,“这个做小叔叔的尊严。”
刘川此时已然哭笑不得,心中真就有那种“一场寂寞凭谁诉”的感慨。碰上眼前这麽个主,谁懂呀?!找谁说理去啊!“你,……真是……”
“啊?”
“你,真的……”
“哈哈哈……”眼瞧着这人3竭尽所能于脑中搜寻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可仿佛在翻尽毕生所学後也没能找到时,兰肃开怀大笑。“你呀,你就对面陵王足风流,将身许之一生休吧!”不是不理解这人心情——摊上自己这麽个喜怒无常丶想一出是一出丶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主,不怪他刘子玄无语。“想当日,你我首次去石渠阁上课前,在前殿上,我不是就和你说过‘请将军多担待’了吗?”
刘川能不记得吗?!刚说完这话,转身就让他挨顿戒尺。本以为到此为止,可没成想後面还有更离谱的“现场抓包”。于是冷冷一句“担不起!”
“你这……你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我呀,”稍作停顿,打量着刘川,“穆仲文说我有间歇性神经病的潜质。”说罢,静候这人反应。见刘川负气地将脸转向一旁,显然是不想提及而刻意回避,“怎麽?我不能提他?”
正视兰肃,“你想说什麽?”
“我是觉得有些事呢,它还是应该说开的。不然这见天儿擡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担心你心理出问题。”半开着玩笑。
“大可不必!”
“我呢,确实!是从没想过为谁克制自己的欲望,”果不其然被瞪了眼,“可是从现在起呢,我想试试。试试取次花丛懒回顾,不缘修道只缘君。”
刘川侧头“什麽叫试试?”
“就是……我可以信誓旦旦,日月为见丶天地为证地‘笃定’可……”看着刘川,诚心实意“对你,我说不出来。所谓世事难料,就算我有这个心可未来……就比如你找兰孝瓘借粮这种事儿,若换做是我,应该也会为救你而什麽都答应。可结果就是结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回头再掰吃原因……”摇摇头,“毫无意义!简而言之就是,能不能行的,我是真不确定。所以,我需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刘川听罢,低头,稍作沉吟……擡眼冷冷质疑“见过孙悟空主动要紧箍咒戴的吗?”
“这……”摸着鼻子乐“今天不就见着了吗?!”
“事出反常必有什麽来着?”
“你呀,甭学朝堂上的油腔滑调!荀子说‘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刘向说‘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四书训义》也说‘力行而後知之真’。这见没见过的,还是要试试才知道。”
不知是被兰肃气乐的,还是逗乐的,反正就见刘川少有的笑。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什麽,却……欲言又止。
“有什麽但讲无妨。”
“见彰……”刘川环顾四周“它不如此地吗?”